薛雁從小跟著義父走南闖北,最怕被人拘束,最煩的便是被束縛在府裡學規矩,母親雖性子溫和,對她也頗為關心,但對行商做生意有頗多偏見,不喜她看賬本,更不喜她外出經營打理,她隻得瞞著母親偷偷的看。
薛雁還未說話,薛老夫人便皺起眉頭,冷笑一聲,“學那些無用的能做什麼!”
見婆母發怒,餘氏覺得心中委屈,卻不敢違背婆母的意思,低聲道:“老祖宗,京中有頭有臉人家的女兒不都是學的這些嗎?”
薛老夫人最不喜餘氏那迂腐沒主見,人雲亦雲,軟弱無能的性子,幾個兒女也都被她教的不成器。
倒是薛雁一身靈氣,心思活絡,又是管家理財的好苗子,萬不可再將她教成像她娘那般迂腐不知變通,性子柔弱,唯唯諾諾沒主見的模樣。
薛老夫人怒道:“若是你能懂得這些,倒也不必讓我這個半截身子都入土之人,還要操勞這一家老小的衣食住行。”
薛老夫人這幾句話說得毫不留情麵,餘氏臉紅一陣,白一陣。她頓時羞愧難當,啞口無言,跪在薛老夫人的麵前,“老祖宗,是我的不是。”
薛雁見母親紅了眼圈,眼眶中飽含淚水,實在於心不忍,她抓住祖母的衣袖,搖著她的手臂,靠在薛老夫人的肩頭,“祖母,我同您說說鋪子的事,您彆動怒。”
“好。”薛老夫人說完冷眼看向餘氏,“起來吧。我也不是那刻薄之人,當著女兒的麵說跪就跪,成什麼體統!”
餘氏擦乾眼淚,低聲道:“兒媳不敢。”
“快同我說說,今日巡鋪子可有什麼收獲。”薛老夫人不再理會餘氏的情緒,專心聽薛雁說鋪子的事。
薛雁湊得近了些,低聲道:“想必祖母也早已懷疑珍寶閣不對勁,這才派孫女去巡鋪子,孫女說的可對?”
薛老夫人眼睛一亮,見薛雁如此聰慧,遠勝其母,倒有幾分像當年的自己,頓覺十分欣慰,越發想將她放在身邊教導,用讚許的眼神示意她繼續說下去,“那雁兒這一趟可發現了什麼?”
薛雁正色道:“李代桃僵,以次充好。用低劣的商品當成稀罕珍品售出,從中賺取差價。”
薛老夫人擰眉思索了一會,這間珍寶閣位於西市最熱鬨的地段,她幾次派人去暗中查過那間鋪子,都未發現什麼破綻,可前來購買的首飾的客人絡繹不絕,可利潤卻僅有五千兩銀子。
甚至不及與珍寶閣隔了一條巷道,且並非位於熱鬨地段的那間瓷器鋪子和字畫鋪子。
她便懷疑這珍寶閣有蹊蹺,但又沒有頭緒。
“雁兒繼續說下去。”
薛雁又道:“價值二百兩的簪子,卻以五百兩的高價售出,便可淨掙三百兩銀,而真正價值五百兩的簪子卻積壓在倉庫中,形成商品滯銷,無法售出的假象,有人從中得了銀子。”
“原來如此!”薛老夫人一掌拍在桌案,怒道:“沒想到錢鬆竟如此大膽!”
那錢掌櫃是餘氏的姐姐介紹的人,先前在薛府當差,後來因為人機靈,又會算賬,便由餘氏舉薦去珍寶閣當掌櫃,錢鬆每年都暗中給餘氏送來時新的錦緞和首飾,極善鑽研,又會籠絡關係。
餘氏對此人十分信任,雖說她不懂做生意的門道,但也聽明白了是錢鬆在暗中搗鬼,驚訝之餘,更覺得不可置信。
“雁兒會不會是弄錯了?那錢掌櫃是姐姐介紹的人,也算是知根知底,想必是不會做出私吞銀子這等膽大妄為之事!”
薛老夫人連連冷笑,冷眼看向餘氏,她這個兒媳性子軟,耳根子更軟,又極信任娘家人,屬於被人賣了還替彆人數錢的那類人。
餘氏出身書香門第,父親是翰林院大學士,母親也出身名門望族,被養的性子單純,遇事不知決斷,又不會識人。
後來嫁給薛遠之後,掌家管事都由婆母一手操辦,再加上生得美貌,性子溫柔,頗得夫君疼愛,事事都替她扛著,就像養在暖閣中的花朵,不見風雨,被保護得太好了。
見婆母發怒,餘氏的聲音越說越低,“兒媳覺得要總拿出證據,免得誤會了好人。”
薛老夫人這下並未反駁,而是問薛雁,“雁兒,你的母親說的對,眼下要有證據指認是錢鬆以次充好,貪了銀子。”
薛雁點了點頭,看上去已有了把握。
薛老夫人笑道:“難道雁兒已經拿到了證據?”
“沒有。”薛雁如實回答,“那錢鬆實在警覺,怕被我發現,便以拿錯了為借口,換了以次充好的首飾。不過孫女有辦法拿到證據。”
薛夫人心中大喜,“雁兒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