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住我隔壁?”白瓊音瞪大了眼,不可置信。
她目前住的屋子名為杏雨,與梨雲間隻有一牆之隔!
穆尋從容道:“本是無意定下的,一打聽才知道姐姐竟也搬到此處,當真湊巧。”
白瓊音聽他這般說,儘管詫異,卻並未懷疑,隻是心疼他這份花銷。
要知道這裡可是中曲,即便不點姑娘隻是小住,價格也要比外頭的客棧貴上五倍。
若是再加上菜肴酒水,那銀子就掏得更歡了。
看出她眼中擔憂,穆尋心頭一暖,笑著寬慰道:“我現如今手頭寬裕,便是在這住上個三五年也不打緊。此處頗有名氣,平日待客談事方便得很。況且……還能與姐姐親近,這就更值了。”
白瓊音見他這般泰然,沒有絲毫拮據神色,又想起他送的那枚成色不錯的玉簪,倒也信他囊槖充盈。
“你有打算便好。”她歎了口氣。
其實她能猜到,穆尋住在這裡多半還是為了陪她。
說甚三五年,隻要他彆住三五日就走,她也就知足了。
穆尋瞧她心神不定,思忖片刻,掏出把鑰匙交給她:“這是我梨雲間的門鑰,姐姐想來便來,不必拘束。”
白瓊音微愣,默了片刻,沒推諉,隻取出自己的鑰匙環,將這把也串了上去。
“姐姐果真念舊,這麼多年了,鎖沒換,連鑰匙環也還留著。”穆尋盯著她手裡的舊物,啞聲道。
白瓊音笑笑。
關於穆尋的事物,她留著的又何止這些。
思及此處,白瓊音忽然想起當年他在木桌上刻的“尋”字。
此舉困惑她多年,終是沒頭緒,這次終於有機會親口問他。
穆尋聽後,半晌未答,隻是用手指沾著茶水,一筆一劃在桌麵上寫出了個“穆”。
“此為姓,尋為名,這才是我的本名。抱歉,我並非有意欺瞞姐姐,隻是當初家中負債累累,討債者不計其數,若露此名,恐性命難保。”穆尋低語,愧疚之極,有些不敢抬眼看她。
白瓊音震驚地盯著這個字,緩了好久,才拍著胸口,心有餘悸道:“你,你這真名如此重要,便是臨彆時,也不該告知給我呀!我不曉其中緣由,萬一透露出去,豈非惹禍?”
這回輪到穆尋愣住了。
“姐姐當真不怪我?”穆尋心裡沒底,小心試探道。
“性命攸關,你是為著自保,我豈會生氣?”白瓊音此時倒嗔了,怪他多想。
穆尋沉默地盯著她,忽然發出聲輕笑。
即是歡喜,又是苦澀。
“現如今這世上,恐怕隻有你才會對我這般包容。”穆尋喃喃道。
這話看似不經心,卻透著他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滄桑。
水痕逐漸消散,那氣勢磅礴的字卻已刻進白瓊音的腦海。
都說看字如看人,薛晴山的字行雲流水,筆畫間卻藏著鋒芒。
白瓊音雖師出薛晴山,寫出的字卻較為娟秀,婉然內斂。
唯獨穆尋的字,怒猊渴驥,充滿了睥睨天下的力量感。
跟年幼時的他刻出的字,竟也不甚相像。
白瓊音本以為,這五年間,自己的變化已然很大。
但她著實想象不出,此期間穆尋究竟經曆了什麼,才會變成現在這般模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