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身傷得慘重卻絲毫未覺,隻盯著老醫師為白瓊音把脈開藥,那股如劍在喉的壓迫感,嚇得他連筆都握不穩。
一把年歲的人,卻硬是被震懾得抖如篩糠。
穆尋分明是那樣恐怖的人,當著白瓊音的麵,卻裝得純良無比,甚至還對他禮遇有加。
陰晴難測,實非良配啊。
老醫師搖搖頭,彎曲的脊背更佝僂幾分。
但願那孩子,能得平安。
***
馬車上,聽見沈鞍在跟城防官兵通報,白瓊音撩開簾子,最後望了故土一眼。
此番離開,她跟很多人告彆,猶豫再三,卻還是沒回白家。
她被賣掉這麼多年,父母從未找過她,即便同住一城,卻也沒再見過麵。
血脈親緣,似乎早已不複存在。
如今的白家或許正其樂融融,父母得到了想要的男兒,想來也不會整日咒罵,酗酒埋怨。
那裡是他們的家,卻不是她的。
隨著馬車再度揚鞭,白瓊音放下車簾,從袖帶裡拿出一直珍藏的玉簪,戴在鬢邊。
以往,她在這座城裡牽戀最深的,是薛晴山。
她原以為,那樣刻骨銘心的感情,自己少不得要記掛一輩子。
或許永遠都走不出他帶來的傷痛。
沒想到人心易變,她如今想起薛晴山的次數越來越少。
情緒平穩,沒有強烈的恨,也沒了濃烈的愛。
他在她的人生裡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而後被她翻過,隻成過去。
她仍然很感激年少時救下她的薛晴山。
隻是後來的那些歲月,不必再念了。
***
白瓊音沒出過遠門,對沿途風景目不交睫,隻盼車馬能行得慢些,彆太早到。
因穆尋交代過,沈鞍並未違背她的意願,儘量讓白瓊音玩得開心。
如此悠然前行,等一行人到達目的地,已過去半月有餘。
隴弁城繁華熱鬨,是鎮江王的居住地,令有小京城的彆稱。
道路寬敞,能並六馬同行,酒肆茶館林立,闊氣彆府更是隨處可見。
白瓊音常聽穆尋說起隴弁城,早已心馳神往,如今真見著了,雖早有準備,卻還是切切實實感到震驚。
等到達趙府,馬車剛穩,便有婆子丫鬟前來接應,單瞧穿著打扮,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的夫人小姐。
白瓊音稀裡糊塗地被請進府,剛一進會客廳,就被位華貴夫人拉住手說話。
細細一問,才知道此人正是穆尋提過的趙夫人。
趙夫人熱絡地拉白瓊音落座,客氣周到,雖是頭次見麵,卻跟她足聊了兩個時辰。
用膳時,更是百般詳細,吩咐後廚上的皆是甜菜,很符合白瓊音的口味。
一番詳聊,白瓊音才知道此處是子爵府,趙爵爺纏綿病榻多年,膝下又無所出,裡裡外外的,全靠趙夫人一人操持。
趙夫人多年苦撐,談及傷心處難免落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