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晴山愈發警惕,環顧四周,忽然覺得廳後那張屏風裡麵似有人影晃動。
好像有誰躲藏著。
“阿音同我說過,你曾想借首席之身,攀附王府?”穆尋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
眼底儘是輕蔑。
薛晴山麵部充血,隻覺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
他籌謀多年,挖空心思想巴結的鎮江王,如今竟變成了穆尋。
真是荒謬。
再想到一手栽培、細心嗬護的白瓊音也已嫁他作婦,薛晴山更是怒不可遏。
蒼天何苦將他作弄至此,比死還難受!
“嗬,本王知道你在想什麼,此一時彼一時,你定是覺得身無一物,再不會翻身。”
“可世事無絕對,薛兄經商頗有頭腦,才學兼優,本王看在眼裡,倒是起了幾分惜才之心。”
穆尋語氣從容,悠然欣賞薛晴山的表情變化。
“你、你到底何意?”薛晴山錯愕。
“何意?自是要請你做入幕之賓了。”穆尋笑道,“隴弁城的生意場錯綜複雜,管理起來甚為頭疼,若有人能出謀劃策,料理這攤雜事,本王何樂不為?”
薛晴山屏住呼吸,大腦片刻空白。
此情此景,他不知夢到過多少回。
說實話,在小小的永德城攪弄風雲,並非薛晴山的夙願,而是龍困淺池,不得不為。
他自認人傑,從不屑跟那些縱馬觀花的浪蕩子深交,身邊除白瓊音外無一知己,總覺得這一腔抱負,該到更廣闊的天地去實現。
而得到鎮江王的垂青,便是他邁出故土的重要一步。
但夢裡身著蟒袍的上位者,始終麵目不清,讓他難以窺見真容。
眼下迷霧散去,薛晴山卻無法欣喜。
更有種被人踐踏的挫敗感。
他是有才華,但隴弁城何嘗不是高手如雲。
穆尋初登王位,意氣風發,跟他又有情仇,怎麼想都不會禮賢下士。
可招攬之事,又是對方切實提起的……
薛晴山臉色變換,心知對方多半是想輕賤他,卻還是沒法輕言拒絕。
他按下情緒,謹慎道:“王爺此舉,可有條件?”
“王爺”二字,薛晴山說得艱難,在出口的瞬間,他忽然感覺身量比對方矮了半截。
即便坐得再端正,也彌補不得。
穆尋挑眉:“好說,隻要你能當麵跟我家夫人恩斷義絕,我與你的舊怨就此揭過。”
薛晴山的心猛地下沉,如溺深淵。
連日被關在不見天光的地牢,讓他的思維也變得遲緩。
是了,穆尋肯主動示好,原因正在此。
薛晴山強迫自己穩定心神,將思路捋清。
白瓊音成了王妃,事實不可改,但瞧著穆尋如今費的這番周折,卻能看出兩人間還有嫌隙。
恐怕是大婚當日,他對白瓊音說的話起了作用。
白瓊音看似柔弱,某些時候性子卻拗得很,凡事一旦認準,便很難改主意。
穆尋多半也對她束手無策,否則他薛晴山哪還能有命在。
換言之,隻要白瓊音還在乎他,穆尋就不敢殺他!
想到這一層,薛晴山背後忽然驚出了冷汗。
怪不得他總覺得處處透著蹊蹺,或許穆尋打的就是這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