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害怕,小姑娘攙著他胳膊的手愈發用力了。
他能感覺到,她也在強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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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每次派人來找白瓊音,總會避開旁人說話,水玲瓏也早已習慣了。
隻是今日,時間未免太久些。
蘆葦地裡視線不明,水玲瓏遠遠瞧著孫銘不在,試著喊了聲,不曾想白瓊音身後竟領了個人!
“這位是?”水玲瓏疑惑。
“孫大哥剛剛送來的。”白瓊音努力表現得神情自若,“說是要跟我小住幾日,學學規矩。”
水玲瓏微訝,沒想到孫銘此番來是為了送人。
她將燈提得更近些,想看清新人容貌,無奈對方兜帽太低,隻能瞧見尖尖的小下巴,膚色白得近乎沒有血色。
“你這妹妹多大了?叫什麼?”水玲瓏問道。
“……妹妹?”白瓊音愣住,少年的身形亦是一頓。
她往旁邊一看,發現他身材瘦削,又穿了件絨絨的嫩桃色外袍。
打眼一看,還真像個姑娘。
“呃,這妹妹比我小一歲。”白瓊音順勢下坡,絞儘腦汁瞎編,適逢瞥見那些打著璿兒的飛雪,便又硬著頭皮道:“叫、叫阿雪。”
撒完謊,白瓊音整張臉由下至上臊得發紅,深覺自己漏洞百出,定然是被看穿了。
她很少騙人,遑論騙朝夕相處的師傅。
刹那間,白瓊音不斷預設被揭穿後該找些什麼說辭。
胡思亂想了一氣,卻遲遲沒等來斬首她的大砍刀。
“先回吧,快宵禁了。”水玲瓏不再打量“阿雪”,轉身走在前頭,帶眾伎離開。
白瓊音懵懵的,拉著少年稀裡糊塗混在隊伍中間。
直到走出數十步遠,笑容才逐漸浮現在她臉上。
無聲歡喜,像悄然放開的花兒一般。
混過去了!
她捏捏少年的胳膊,對著他笑,心底儘是隱秘的滿足。
少年側首,絨嘟嘟的兜帽豎了個小尖兒,像顆倒扣的桃子朝她歪來。
煞是可愛。
原來薛公子送給她的新衣這般好看,嫩桃色的袍麵綴以朵朵玉瓊,柔美極了。
每次想起那個人,白瓊音心底都會一陣暖和。
許是被凍透的身體緩過來了,少年的步子已然邁得穩當,白瓊音不自覺地將攙扶的姿勢轉成了臂彎相挽。
少年轉過頭去,沉默著與她並肩而行。
“薛公子,希望我也能像你那般,救下一條命。”白瓊音眼眸低垂,暗自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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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仙坊乃是永德城麵積最大的歌舞坊,夜晚燈火通明,宵禁後正門落鎖,留宿的恩客則徹夜狂歡,黎明方歇。
水玲瓏等人自側門而歸,先是去登記處交還腰牌,而後再去找掌管諸伎的夏都知彙報外出事宜。
“今兒也晚了,你先帶阿雪去休息吧,其他事明天再說。”水玲瓏對白瓊音笑笑,沒用她跟著去。
白瓊音忙不迭應下,哪裡敢耽擱,拉著穆尋直奔住處。
澤仙坊內分為三曲之地,南曲伎最優,中曲伎次之,一曲伎低劣,客人身份不同,待遇也差彆極大。
而見習部的姑娘們,則住在分屬於中曲的三樓西側,六人一通鋪。
因薛晴山特殊關照過,白瓊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