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沉默須臾,隻聽蘇妙蓉又道:“你彆用這種眼神看我,琵琶那事兒真跟我沒關係!”
“昨兒我來找她,見屋裡沒人,就跑她床上躺了會……我隻是喜歡她的小屋,不像大通鋪那樣亂哄哄的,琵琶那事兒真跟我沒關係!”蘇妙蓉越說越急。
然而,無論她怎麼解釋,穆尋都沒放人。
白瓊音垂眸,不再去管那些聲音,小心翼翼撥動絲弦。
門豁然被打開,穆尋提著一桶水進來,看到她的動作呼吸一滯:“姐姐!”
白瓊音挺直腰背,纏滿繃帶的指尖顫抖,又彈出一個音。
這次,她強迫自己揚唇,露出神思向往的笑。
仿佛正身處與世間最美的景色中,彈奏給心上人聽。
穆尋愣在原地,看著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指法由初時的生澀遲鈍緩緩轉為嫻熟。
看她繃帶滲血,音音帶痛。
穆尋忽然覺得自己看錯了白瓊音。
本以為是柔若無骨,風吹沾淚的嬌弱姑娘,卻沒想到性子這般倔強,隱隱透著股生死不顧的狠勁兒。
原本想勸阻她的話就這樣哽在喉間,當穆尋回過神時,發現外頭夜幕已落。
白瓊音渾身被汗水濕透,乾淨的琵琶再度變得血跡斑斑。
穆尋邁動站得發僵的腿,幫她撤下舊紗布,重新換藥。
“疼疼疼疼疼……好疼啊!”白瓊音又疼得踢小腿,落淚不止,仿佛自虐到此等地步的另有其人。
待換藥完畢,白瓊音仰起腦袋,任由穆尋燒好熱水,沾濕巾帕幫她擦臉擦腳。
“嘿嘿,明天的甲等還是我的。”白瓊音語氣篤定,帶著些許驕傲和自信,“我的。”
“嗯。”穆尋把另一塊熱帕敷在她眼部,幫她消腫,“你的。”
燭火熄滅,兩人各自躺好,寂靜無言。
白瓊音忍受著跳痛的傷口,努力入睡。
以後的事,她不願去想。
起碼在這雙手真正斷掉之前,她都要做最優秀的見習伎。
***
次日醒來,白瓊音發現自己的琵琶斷了。
絲線崩裂四散,琴頭折柮,毀得很徹底。
白瓊音放聲尖叫,吵醒了睡在地上的穆尋。
“姐姐?”穆尋撐著胳膊支起身,瞧見那琵琶的慘狀,語氣詫異,“怎麼會這樣?”
白瓊音大腦混沌不堪,沒等緩過神,忽聽外頭也傳來了接二連三的尖叫。
“琵琶!我的琵琶!”
“誰做的好事!天殺的!”
“啊啊啊!”
“我去看看。”穆尋丟下這句話,推門而去。
少頃歸來,帶回個恐怖至極的消息。
玉苕班所有見習伎的琵琶,一夜之間都被毀了。
白瓊音心痛得無法呼吸,她什麼也聽不進去,隻抱著那把斷掉的琵琶,像抱自己失去生命的孩子,久久不肯撒手。
“姐姐,事大了,姑姑讓大家現在去琴室彙合。”穆尋始終站在門口,聽到新消息後便來拉她下床。
見她還未回神,索性幫白瓊音把衣服、鞋子穿好,用力攬著她往外走。
白瓊音踉蹌而行,每一步都似千鈞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