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她不識字,薛晴山便握著她的手執筆,引導她在紙上慢慢寫出“白瓊音”三個字。
薛晴山字跡飽滿,筆鋒有力,帶著她寫出的撇捺雅致得像副畫。
白瓊音雖是不懂,瞧著卻也賞心悅目。
練了半盞茶的功夫,她還以為肯定會了,沒想到等薛晴山鬆開手,她便再控製不住那杆筆。
每一劃都歪歪扭扭的,像是孱弱的蚯蚓在廣袤的白沙地裡亂爬。
白瓊音頓覺羞愧,霎時覺得很辜負薛晴山給她起的名字。
“沒事,練字並非一朝一夕所能成,你有心便好。來,再試一次。”薛晴山站在她身後低頭輕笑,語氣溫柔。
隨即,他幫她擺好手勢,再度帶著她走筆。
白瓊音整個人都暈乎乎的,身子緊繃,慌張卻又歡喜,就這麼跟著他一遍遍寫下去。
直到最後終於勉強像樣,她長舒一口氣,趁薛晴山倒茶的功夫,又照著他書本上的落款,悄悄模仿了下那個更為複雜的“薛”字。
她做事時較為專注,不易分神,原本隻想寫一個的,可會過神來時,卻發現自己已是寫了整整一頁。
白瓊音驚慌,想把紙揉皺藏起來,動手時,手腕卻被薛晴山穩穩抓住。
他撂下茶杯,原本滾燙的茶水早已變涼。
白瓊音羞愧萬分,不知他在身後看了多久。
“奴婢不該浪費這麼多墨的。”白瓊音聲若蚊嚀,隻盼薛青山彆生氣。
薛晴山靜若古潭,眸光從那滿篇的薛字,慢慢移向她。
“阿音,你……你對我,可是喜歡?”薛晴山情緒隱晦,如藏在濃霧後的密林,叫她得見輪廓,卻探究不得。
白瓊音有點害羞,她垂下眼眸,沾了墨得雙手絞在一處,用力點點頭。
薛晴山是這世上最好的好人,救了她的命,給她宿食,教她寫字,還溫柔體貼……
她怎會不喜歡呢?
薛晴山沒再問,少頃,將那涼茶一飲而儘。
許是喝得略急,竟嗆得發咳。
白瓊音忙幫他拍背,想再去倒杯茶讓他順順。
“不必。”薛晴山將她拉回,用胳膊遮擋口鼻,自行調息。
“咳,那、那怎麼隻寫薛字?”薛晴山總算止住了咳。
白瓊音不知該怎麼答。
“薛”在宅子裡隨處可見,燈籠、匾額、書冊哪兒哪兒都有。
她見得最多,也就寫了。
其他的字印象還真沒這樣深刻。
見她不語,薛晴山薄唇輕悶,提筆挨著她歪七扭八的“薛”,又寫下“晴山”二字。
“這便是我的名字……你想練,就練吧。”薛晴山把筆遞還給她,不再手把手的教,埋頭繼續溫書。
白瓊音欣喜,照貓畫虎地一篇篇寫著,直到手腕酸痛也不覺著累。
她很喜歡那段陪在薛晴山身邊的時光,遺憾的是沒過多久,她就被送進澤仙坊了。
練字就此耽擱。
她忙,薛晴山更忙,自此後每月最多隻能草草見一麵。
像這次,薛晴山若不得閒,那便要隔得更久。
真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
白瓊音神思飄渺,又想起許多來,剛想再講,卻發現穆尋已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