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深呼吸,讓情緒平穩,極力克製道:“姐姐莫非昏了頭了?這裡好?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知道又如何!”白瓊音脫聲大喊,幾乎失控。
她閉上眼,悄悄掐著虎口,讓自己儘快恢複成往常那樣的語氣:“阿雪呀,我知道又能怎樣呢?當丫鬟,當家仆,為主儘忠,不就是這樣的命嗎?”
“這命誰愛認誰認,左右輪不到姐姐頭上!”穆尋滿眼焦急,挨著她坐在榻邊,拉過她的手,耐心道,“那薛晴山給姐姐花了多少銀子,咱們還給他就是!兩清不相欠,姐姐又儘的哪門子忠?”
白瓊音知他是為了她好,感動之餘,卻隻能搖頭苦笑。
其實花盼春賣身澤仙坊時,她父母總共才拿到五兩銀子。
可木匠李勝想替她贖身時,卻被訛了足足五十兩!
有些債不是那麼好還的,丫鬟賣身後,其價值多少,唯有主子能說了算。
薛晴山欲將她培養成琵琶部的首席,未來便是天價。
這是筆增值的買賣,豈是他們現在能負擔得起的?
穆尋家境貧寒,孤身流浪,險些凍餓而死,如今能遇到個願意照顧他的親戚,簡直是老天保佑,怎可再添上她這麼個負累?
白瓊音運氣,鬆開他的手,心境愈發堅定。
這些時日,她受穆尋的照料已經夠多了。
無論如何都不能在這種關鍵時刻拖累他。
絕對!
“說什麼還錢……我、我是放不下公子!對,我就是記掛他!你彆再勸了,快些收拾,彆耽擱時辰!”白瓊音狠下心腸。
“姐姐!你!”穆尋氣得要命,在屋子裡走來走去,隨時處於爆發邊緣。
“你不走,那我便扛你走!”穆尋一腳踢開礙事的馬紮,失去理智。
“你、你敢!你若動手,我這便高聲叫,讓師傅來評理!”白瓊音也急了,她不明白穆尋怎麼就這麼軸!
穆尋雙眼忽然濕潤了。
“師傅”二字,宛若錐心,刺得他清醒。
他呆立原地,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這是在做什麼?
白瓊音不是他的家人。
他又何苦死抓著她不放?
也罷,也罷。
他要做的事很多。
不該在這耽擱。
穆尋沉默得很突然。
他不再勸白瓊音,也不再看她,隻拎過自己的包袱,轉身便朝外走。
其實他的東西少得可憐,早已收拾妥當。
“欸,你等等!”白瓊音慌忙拎上錢袋子和送他的衣服,“這些也拿著呀!阿雪?阿雪?”
穆尋置若罔聞,大步流星繼續走。
“欸!”白瓊音有點慌,每次穆尋不理她,她都慌得厲害。
往日隻是小打小鬨,總歸還住在一個屋子,天一亮就能再見,更何況穆尋總是很快來哄她,從未氣過很久。
可這次不同。
他要走了啊。
“阿雪呀,你、你還留在永德城嗎?你那位親戚住哪裡呀?”白瓊音見他不接東西,索性就那麼跟著他走。
想著一路送送,送到他出坊,也能再多說兩句話。
穆尋目視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