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故人歸 第二十一回 行商(2 / 2)

錦衣長安 沐華五色 6132 字 10個月前

姚杳捧著杯盞,想了想:“他們一共二十一人,兩人一抬,總共十抬箱子,箱子不大,也不是很沉,抬箱子的長杆沒有變形,箱子外頭刷了桐油,縫隙裡封了蠟,銅鎖是子母同心鎖,鎖上烙了火漆蠟印,是走水路的鏢局常用的密封法子。這些人下盤很穩,手臂和腿腳都比一般習武之人要結實許多,都是橫練的硬功,若我沒有猜錯,這些人是鏢局裡的鏢師。”

短短的半個時辰,又不能離得太近,隻是草草的掃了幾眼,姚杳就能看出這麼多事情來,還說的這般篤定自信,是閃著光的樣子,韓長暮深深望了她一眼,臉上不自覺的帶了讚許。

姚杳沒留意到韓長暮的神情,想了想,自顧自的繼續道:“他們押送的貨物裡,定然是有茶葉的。”

“哦。”韓長暮來了興致,直起了身子。

姚杳皺鼻:“我聞到了歙州祁門的祁茶茶香。”

韓長暮眼睛一眯:“茶香都差不多,你怎麼知道是祁門祁茶。”

姚杳有點不好意思,笑了笑:“祁茶是難得,上回聖人賞了二兩給冷臨江,我在他那喝過一回,香氣高淳,有彆的茶沒有的鮮甜清快的嫩香味,所以我就記下了。”

韓長暮挑眉:“隻喝了一回,就記下了這個味道,姚參軍果然是天賦異稟。”

姚杳哼了一聲。

這是變著法兒的罵人呢吧,罵她的鼻子比狗鼻子還靈,嘲笑她沒見過世麵,喝了一回的茶,就念念不忘了。

姚杳自動忽略了韓長暮話中的輕諷,嘁了一聲:“我記性不好,公子還想問什麼,早點問,不然就忘了,問不出來了。”

韓長暮啜了口茶:“你難道就不奇怪我為何要繞過長安城麼,為何對這些鏢師感興趣麼。”

姚杳搖頭:“不感興趣。”

她最大的好處不是擅長拍馬屁,也不是抓賊,而是識趣,有眼力見兒,不該問的不問,不該好奇的就不好奇,畢竟,好奇害死貓啊。

彆逗了,上官的決定,她一個下屬,哪有置喙的餘地,那還好奇什麼,上官讓去哪就去哪,上官讓打誰就打誰。

上官說的都對,上官做的都有道理,聽上官的話,是混官場的不二法則。

韓長暮不知道姚杳的心思,隻是覺得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竟然沒什麼好奇心,讓他好奇起來。

韓長暮屈指輕叩小幾:“你聽說火祆教嗎?”

姚杳點頭,這個教教眾不少,長安城中許多坊裡都修建有祆祠,西域諸國也頗為盛行此教。

韓長暮繼續道:“這些鏢師是威遠鏢局的,押送的貨物是揚州城周家的,而幕後操控周家的,是火祆教的薩寶,這批貨是送到龜茲國去的,而周家是西域路上最大的商賈,多次運送朝廷明令禁止交易的違禁品,卻從來沒有失手過。”

姚杳點頭,意料之中的事,這樣的生意人,後麵多半都有人護著。

行商裡常有蜀錦北去,鹽鐵南走,金玉東來,茶葉西行之言,皆是價值千金的貴重之物。

周家商賈出身,又是西域路上最大的商賈,售賣之物囊括了行商行裡所有的貴重物件兒,隻有世人想不到的,沒有世人買不到的。

這些貨物中的任何一樣,單拿出來都價值不菲,都能引得西域沿途的各路山賊馬賊,磨刀霍霍向肥羊。

可偏偏周家一路暢通無阻,被劫這種事兒,對周家而言,就是個傳說。

且不說周家富可敵國,就單單行路上的這份平坦,彆的商賈就望塵莫及,拍馬難追。

就說他們現下乘坐的這艘暴發戶標配的樓船吧,就是周家生意的一部分,一般的商賈,還真置辦不起,即便置辦的起,做這行路的生意,也是諸多阻撓的,單單是打點無孔不入的行腳幫,就非易事。

她脫口道:“朝中有人,不止是好做官,還好做生意,周家的生意做的這麼大,朝裡若是少了通風報信的,周家如何做得到趨利避害,不過是官商勾結,互惠互利,不惹出大亂子來,誰會多管閒事。”

韓長暮一愣,若有所思的笑了。

有多久沒有聽到這樣直白的話了,這些事的確是朝中默認的,隻要不惹出大亂子,並沒有人會深究,但這樣的話從一個官職微末的小姑娘嘴裡說出來,竟多了幾分震耳發聵的意味。

他饒有興致的望了望姚杳,咧嘴道:“你還真敢說。”

完了,忘了眼前這人是個內衛司了,這張胡說八道的嘴啊。

像是有烏鴉飛過,說錯了話的姚杳滿臉黑線,默默在心裡給自己點了一根蠟,言多必失,還是閉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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