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寺中有一棵桂花樹,樹乾粗壯,花葉繁茂,花開之時,金燦燦的花盞燦若雲霞,香動數裡之遙,蔚為壯觀。
伸手可及枝丫上,懸掛了密密麻麻的平安福,紅色的紙,綠色的葉,金燦燦的花,鋪滿空蕩蕩的院落。
冷臨江二人在樹下賞花,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捧著平安福過來,冷臨江擇了一枚,給了小姑娘一吊錢。
他展開夾在平安福裡的紙卷兒,上頭同樣是四個字:布政祆祠。
他把紙卷兒揉了揉,塞進嘴裡,嚼了幾下才艱難的咽下去,噎的他直翻白眼兒:“下回彆用這麼硬的紙,行嗎,換軟一點的,太費牙了。”
霍寒山嘿嘿直笑。
就這般,二人上香時,接了一個紙卷兒,買糖水喝時,又接了一個紙卷兒,買了隻紙鳶在樂遊原放飛時,再度個了張紙卷兒。
冷臨江默默的把紙卷兒上的地名都記下來,然後猙獰的吞了紙卷兒,嗓子拉得生疼,艱難道:“我的錢可都花完了啊。”
霍寒山退了一步,警惕道:“你乾嘛,我可沒錢。”
冷臨江陰惻惻的一笑,什麼也沒說,轉身走了。
秦王府算的上是十六王宅裡,最為簡明樸素的一座王府了,美什麼花木,也沒有奢侈的擺設,莫說是與東宮比了,就是跟簡王府,趙王府比,都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秦王謝晦明也算的上是諸位皇子中,最為勤勉的一位了,朝中民間都呼聲極高,從前的太子,現在的漢王,是萬萬比不上的。
可奈何老天不開眼,樣樣都不如秦王的漢王,偏偏占了個嫡長子的名分,在太子位上幾廢幾立,謝晦明也始終沒能順利上位。
太子被廢後,這像風水一樣輪流轉的監國理政之權,就順順當當的落在了謝晦明手上,雖然從前這權在太子手裡時,乾活的也是謝晦明,但是到底出師無名,現在出師有名了,使喚人起來,也格外順手些。
明亮的斜陽灑落書房,滿滿當當的書冊在暖陽中,逸出一陣陣墨香。
謝晦明伏案疾書,不知在寫什麼。
伏案是謝晦明的日常狀態,或寫著什麼,或看著什麼,閒下來的時候,就和府裡的長史議事,見他們的時候,比見後院裡的王妃侍妾的時候,多上許多。
長史匆匆而至,抱著一摞子文書,擱在書案上:“殿下,東宮裡的人傳話過來,漢王沒有抱病,而是出城了。”
謝晦明輕咦了一聲,撂下毛筆,青玉管在重山筆擱上輕輕一磕,餘音輕顫:“出城了,去哪了?”
長史低語:“咱們的人跟上去了,說是往隴右道去了。”
謝晦明揉了揉突突直跳的額角,緊緊蹙眉:“那麼個黃沙漫天,凶險異常的地兒,漢王去那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