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喝了幾口粥,身體舒泰妥帖了,臉不紅心不跳,從容的笑了笑:“公子,我再去端一碟子肉饅頭來。”
韓長暮唔了一聲,便沉默了,麵無表情的低著頭喝粥。
姚杳心裡一跳。
生氣了?因為一口吃的就生氣,這麼護食!!!
韓長暮看著姚杳出門,也是滿心疑惑,他也不知道自己這股子無名火從何而來,或許是他高高在上慣了,習慣了掌控,不習慣一個小姑娘吃乾喝淨後,麵對他,還從容不迫的樣子。
那是他掌控不了的樣子,他穩了穩心神,喝了口粥。
姚杳剛走出去一步,卻又飛快的退了回來,掩上門,留了道窄窄的門縫,她趴在門上,從門縫中望出去。
韓長暮正要開口相問,姚杳卻轉頭輕輕噓了一聲,他噎了一下,麵無表情的低頭,又喝了一口粥。
過了片刻,姚杳關上門,轉身神秘兮兮的笑問韓長暮:“公子,您猜我剛才出去,看到誰了。”
韓長暮抬了抬眼皮兒,淡淡看了姚杳一眼,並不理她。
姚杳暗自嘁了一聲,白長了一張好看的臉,卻是個無趣的人。
她也不氣惱,繼續疑惑道:“我看到那個穿了百兩金的書生從李玉山的房間裡出來。”她做了個動作:“就是這樣,偷偷摸摸的。”
韓長暮愣住了,過了半晌才道:“那個書生叫什麼,這幾日看著,他像是不認識李玉山的。”
姚杳輕鬆一笑:“他來了頭一次,就有第二次。”她再度開門出去,施了一禮:“婢子給公子端朝食去。”
韓長暮愣住了,還從沒見過姚杳在人後這麼恭敬行禮的時候,他還沒回過神,就聽到一個沉甸甸的腳步聲,和姚杳輕巧的步子交錯而過。
他挑了挑眉,果然,她才不會在人後這麼恭敬的。
腳步聲漸近,有人叩門,是個渾厚的男子聲音:“韓公子在嗎,在下是李鏢頭手下的鏢頭張信,鏢頭說若是您得空,請您過去一趟。”
韓長暮客客氣氣的請張信進來,見是三十來歲,眉清目秀男子,看著不像鏢師,倒像是賬房先生。
他淡淡說了句:“好,我用完朝食就過去。”
樓船裡所有船客的飯食都是一樣的,若是想吃點好的,就要單給廚房小灶錢,張信看的清楚,湯鍋裡還剩了點清粥,白瓷小碟子裡還有鹹菜絲兒,大盤子裡雖然空無一物了,但肉饅頭的油腥還粘在盤子底兒。
張信詫異的看了看食案,空蕩蕩的碗碟,這是,沒用朝食的樣子嗎?
韓長暮看出了張信的意思,輕咳了一聲,掩飾住尷尬,沒有出去的意思。
他還餓著呢,走不動,更切不了脈,餓的手抖,萬一把針紮歪了,斷在鏢頭的肉裡,豈不完了。
二人正尷尬著,姚杳端著烏木托盤進來,大盤子裡整整齊齊的碼著六個肉饅頭,有油腥從褶子中滲透出來,湯鍋裡滿滿一鍋清粥,飄著米香。
張信瞟了那烏木托盤一眼,還真是沒用朝食啊,那這食案上的飯食,都是誰吃的,他目光上移,更加疑惑的望著姚杳,這麼瘦瘦弱弱的個小姑娘,能吃得了這麼多嗎?
姚杳被張信看的心裡發毛,抿了抿唇,撇過頭去。
韓長暮抬了抬眼皮兒,臉色不虞,重重咳嗽一聲。
張信回過神來,道:“那韓公子先用找事,在下先回去了。”
韓長暮唔了一聲,點點頭。
聽到腳步聲越來越遠,姚杳終於繃不住了,仰頭大笑起來,卻又不敢笑出聲。
人前仰後合的,分明是在拚命大笑,可卻沒有半點笑聲,這情景,十分的詭異。
韓長暮看著姚杳,看著看著,他竟也彎了彎唇,無聲的笑了起來。
用完朝食,韓長暮漱了口,喚了姚杳過去,遞給她一個拇指大小的瓷瓶,通體黝黑,瓶口塞得極緊。
捏著瓷瓶,一股子涼意直往手臂上竄,姚杳疑惑道:“公子,這是什麼。”
韓長暮淡淡道:“毒藥,一會去李玉山那,你想辦法找一件合適的東西,下到裡頭。”
姚杳愣了一下,低聲道:“原來您真的是騙他的啊。”
韓長暮恍若無事的點頭:“對啊,所以要靠你下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