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寶口中的李兄弟原本想要上前,阻攔一二,不想這一行人逼近了,他才發現,這些人雖然看著散漫,可踩上枯枝卻毫無聲音,一路走來都安靜的嚇人,彆說腳步聲了,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這群人是個頂個的好手,得罪不得。
他低頭跟薩寶說了一句。
薩寶臉色一變,忌憚的望向韓長暮一行人,帶頭向後退了一步。
眾人麵麵相覷,紛紛識趣的向後退去,留出一條窄窄的道。
韓長暮一行人牽著馬,目不斜視,走到河邊,找了個避風背光的地方,紛紛盤膝而坐,靜靜等著。
這一路走過來,姚杳意外的看到了兩個熟人,正是在船上獻了一舞,裝聾作啞,被人稱作聖使的啞女,而另一個則是那個彈胡琴的老者。
不知道這兩個人是真的忘了韓長暮二人,還是故意裝作不認識二人,在看到二人時,兩個人的臉色連變都沒變,都沒有多看他們一眼。
姚杳神情一滯,警惕心大起。
她想了想,不動聲色的挪到韓長暮旁邊,輕輕抬了抬下巴。
韓長暮挑了下眉梢,意思是他也看到了。
夜漸漸深了,星芒越來越明亮,月色反倒暗淡了幾分,隻有幾縷若有若無的微光。
眼看著時辰差不多了,赫連文淵衝著韓長暮微一點頭。
韓長暮衝著孟歲隔等人打了個手勢。
幾人齊齊起身,腳步輕快,而馱馬行走時,竟也沒有發出聲音。
薩寶和李兄弟仔細一看,卻見那馱馬的蹄子上,不知什麼時候都裹上了厚厚的氈毯。
二人對視一眼,這些人看起來像是很有經驗的樣子。
水聲嘩嘩,在遠處看起來細細流淌的葫蘆河,走進了一看,月光下竟是水流如練,奔騰湍急。
河水冰裂刺骨,雖然幾個人都穿了長到膝頭的革靴,踩在河裡久了,寒意還是滲了進來。
幾個人緊緊抓著韁繩,安撫著戰戰兢兢的馬匹,一步一步穩穩當當的往對岸走去。
那被稱作聖使的啞女看著這一幕,微微上挑的雙眸眯了眯。
她顯然認出了韓長暮二人,隻是故作不識罷了。
她看著韓長暮這一行人走到了河中央,卻隻聽得到河水一如方才的流淌聲,並沒有水鳥被驚動,她不禁眉心緊蹙。
這是怎樣的一群人,功夫怎麼會如此之深,在水裡這樣走著,帶起的水花都格外細碎微弱。
葫蘆河河麵窄,水深也不過剛剛及膝,若趕上兩岸蘆葦茂盛之時,驅馬過河是最不易被人發現的。
韓長暮等人動作極快,沒有驚動烽燧中的戍軍,便已經到了對岸。
來不及整理濕透了的衣裳,幾人就翻身上馬,往常樂山趕去,他們要在天亮前,躲進常樂山中,才能不被烽驛中的戍軍發現。
薩寶這一行人見狀,眼看著換崗的時間快要過去了,也不再猶豫,緊隨其後過河。
一路都是無遮無擋的荒野,蘆葦枯萎倒伏在地,胡楊枯槁,紅柳乾枯,星辰微光和清冷月華落了下來,恍若清波蕩漾。
催馬飛馳,冷風像刀子一樣割在臉上,又冷又疼。
可幾個人都不覺得冷,擔驚受怕的趕了一路,脊背上早就滿是汗了。
姚杳伸手一抹,額頭鬢角全都是汗,把撲在臉上的灰塵和成了泥兒。
身後突然傳來馬匹的嘶鳴聲,韓長暮頓覺不妙,回頭一看,竟是薩寶那一行人中,有人驚了馬。
這一下子可壞了事,自然驚動了烽燧裡的戍軍,幾支照明用的箭矢射入高空,將這一群照了個明明白白,無處藏身。
赫連文淵大聲疾呼:“走,走,快走快走,進山,快。”
聲音剛剛落下,長箭如雨,不停的激射而來。
韓長暮這一行人,雖不是槍林箭雨裡殺出來的,但個個百裡挑一的好手,紛紛一手握緊了刀劍,擋開飛射而來的長箭,一手攥緊了韁繩,催馬疾行。
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急促而淩亂,間或有人慘叫,有人墜馬掉進河裡,砸的水花四濺。
韓長暮這一行人連頭都沒有回,一味的向前趕去。
彆說他們沒有想過相救,這樣的情況下,即便想救也是救不了的。
就這樣片刻不得喘息的瘋狂前行,總算躲過了這一波犀利的箭雨,鑽進了連綿不絕的常樂山中。
剛剛停下來喘了口氣,不遠處也傳來了一陣嘶鳴聲。
薩寶這一行人也非尋常馬隊,竟由李兄弟護衛著,也渡過了葫蘆河,跑過無邊荒野,藏進了常樂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