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長暮和姚杳忙探頭去看,隻見顧辰拈著那司南,而斷口處泛著點點銀光。
兩個人對司南的了解都不是很多,不明白顧辰在尖叫什麼。
顧辰的眸光沉了沉,凝神道:“我隻是聽軍器監的一個老人家提起過,這種泛銀光的司南,與尋常司南不同,指的方向與尋常司南正好相反。
此言一出,二人皆驚,韓長暮和姚杳對視了一眼。
在尋常的路上,司南車出了問題,倒還不那麼凶險,但是飛奴帶回來的字條,輜重隊最後是進入了莫賀延磧。
若是沒了向導,司南車再出了問題,輜重隊迷失在莫賀延磧中,隻是遲早的事情了。
韓長暮沉默了。
能在司南車上動手腳,能把軍器監的夾弩帶出來,能用石脂水做火攻,這朝中軍中,暗潮湧動。
氣氛有些凝重。
可是再凝重總也要吃飯,不吃飯,哪有力氣查下去。
姚杳笑眯眯的招呼了一聲:“公子,顧神仙,老孟,老王,老陳,赫連兄,快來喝湯了。”
說著,她盛了一碗湯,先遞給韓長暮。
眾人也笑嘻嘻的圍了過來,挽起袖子,自己盛湯拿胡麻餅。
那胡麻餅烤的熱騰騰的,焦酥香脆,十分可口。
韓長暮喝了一口湯,挑眉笑道:“蓴菜,這個時節,這裡怎麼還會有蓴菜。”
姚杳笑的眉眼彎彎,眼睛裡閃著得意洋洋的光:“臨來時我風乾了帶來的,怎麼樣,味道不錯吧。”
幾個人都十分捧場,連連點頭,連聲讚歎。
聞著香味兒的薩寶一行人也坐不住了,那位姓李的護衛笑著過來,跟韓長暮行了一禮,笑的很是謙恭:“公子,請問您這個湯,還有多的嗎,薩寶老爺也想討一碗嘗嘗鮮。”
韓長暮笑了,示意姚杳盛一碗給李護衛。
一碗湯而已,沒必要難為人。
在這山坳裡歇了整日,眼看著天晚了,安排好了值夜的時間,便各自找個合適的地方睡覺去了。
韓長暮看著眾人安頓好,環顧一圈,眼見姚杳裹得嚴嚴實實,正貼著山壁睡得昏天暗地。
夜風輕輕拂過,吹起她臉上的麵衣,露出一張灰突突的臉,臟的看不出眉眼來,瘦下去的臉頰,更是平添了幾分憔悴。
但是嘴唇倒是沒有方才那樣的乾裂青白了,反倒紅嘟嘟的有些水潤。
看著看著,他歎了口氣,複又挑唇笑了笑。
這一路上的顛沛流離,風餐露宿實屬不易,可她心思煮蓴菜湯也就罷了,居然還有心思塗塗抹抹的。
他方才親眼看著她拿了個小圓缽出來,挑了些半透明的淺粉膏體抹在唇上。
他越看越想笑,行走坐臥都不像個大家閨秀,可這塗脂抹粉起來,倒是挺講究的哈。
孟歲隔捧著氈毯過來,低聲問道:“公子,先歇著吧,明日還要趕路呢。”
韓長暮點頭,指了指姚杳旁邊:“就鋪著吧。”
孟歲隔愣了一下,沒有多問,很快就料理好了。
一夜無話,再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
姚杳又煮了湯,烤好了胡麻餅,招呼眾人用完朝食,便收拾了行裝,再度往深山裡趕去。
這條山路格外難行,越走越是坎坷,風嗚嗚的刮個不停,在山間瘋狂的竄來卷去。
艱難的行了大半日,終於看到一條隱蔽狹長的山口,太陽在那山口中亮起閃閃的白光。
眼看著出口就在眼前,可風卻更大了,裂縫滋啦滋啦的刮過山壁,在地上席卷,幾叢低矮的灌木竟被連根卷起,噗噗啦啦的隨風刮到山崖下。
赫連文淵揚鞭指著遠處的山口,大聲笑了起來:“終於快走出去了。”
眾人心裡都是一鬆。
在這荒山裡走了這麼久,又被冷風吹透了,早就憋著勁兒出去透口氣兒了。
又逆著狂風走了小半日,路越走越開闊,已經走出了那陡峭高聳的常樂山,眼前是一片低緩的山坡,枯黃的野草隨風搖曳,望著十分蕭索。
韓長暮回頭,隻見薩寶一行人仍舊跟著他們,他臉色不虞,停了下來。
等到薩寶一行人迎頭趕到時,他衝著薩寶拱了拱手,客氣而疏離道:“康老爺,已經出了常樂山了,我們就是各奔東西了。”
薩寶愣了一下,忙笑眯眯的拱手問道:“這位公子,馬上就要天黑了,不知你們打算在哪裡投宿。”
韓長暮一笑:“走馬之人,哪裡有投宿一說,不過是露宿荒野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