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文淵辨了一下方向,指向東北方向:“據此不過半日路程。”
他猜到了韓長暮的想法,斟酌了一句:“第五烽的戍官徐翔理是個極難纏的直性子,非常難說話,商隊們走到第五烽,往往都會被刁難一番。”
韓長暮輕咦了一聲,想到常樂縣的縣丞,是個極溫和,極圓融的人,這樣的人,怎麼會和一個難纏的人成為至交呢。
他想了想,淡淡道:“哦,他都怎麼刁難商隊,難道是要勒索銀兩嗎?”
赫連文淵搖了搖頭:“要是要錢倒還好了,他不要錢,公子你也知道,來往商隊一走就是幾個月,途中不知道會出什麼樣的意外,所帶的貨物人畜,都有可能與路引文書上對不上,彆的烽燧戍官,多是大數對得上即可,但這位徐戍官卻不是,但凡有一點對不上的,他都不會放行。”
韓長暮笑了:“這倒是個鐵麵無私的人。”
赫連文淵感慨道:“是啊,朝廷知人善用,這樣的人的確是該重用的,河西素來貧瘠,這條商道,不單單富了那些巨賈,也養活了小商販走馬人護衛隊,若十烽裡的戍官,人人都像他一樣,高官巨賈倒是有彆的法子,可小老百姓們卻是最慘的,無異於斷了生路,不知有多少人家要賣兒賣女,又有多少人會過不去冬,要餓死凍死了。”
是啊,他們這一路走來,憑著韓王府的印信,就無人嚴查。
韓長暮一時無語,想起一句話來。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
他頓了頓,道:“不妨事,咱們有常樂縣丞給的書信,想來那位不講人情的徐戍官不會太為難咱們,再者說了,咱們路證文書俱全,也沒什麼可為難的。”
赫連文淵點點,想著還有韓王府的印信,一個徐翔理,的確不足為懼。
姚杳勒馬而立,風掀起她的麵衣,露出乾涸開裂的唇。
眺目遠望,滿目荒涼,沒有半個人煙,隻有幾隻烏黑黑的枯瘦蠍子從白骨中穿來鑽去,黃沙上拖出的淺淡痕跡,頃刻間便被風吹散了。
她驀然就想到了鬼吹燈,胡八一那一行人在茫茫大漠裡尋找精絕古城,也如現下一般蒼涼死寂。
正想著這些沒邊沒際的事情,顧辰催馬過來,看了看裹得嚴實的姚杳,嘖舌道:“阿杳啊,你裹這麼嚴實乾嘛,這連個人影子都沒,嚇不到人的,難道你是怕嚇著鬼影子了。”
姚杳瞥了顧辰一眼,掀起麵衣,把手放在臉龐邊比了比,嗤的輕笑:“你看看,到現在我的手還和臉一樣白,你可就不一樣了,等進了莫賀延磧,你就成醬色了。”
顧辰頓時變了臉色,竟當真從腰間掏出個巴掌大點兒的小銅鏡照了照,咬著後槽牙尖叫起來:“阿杳,你你你,你怎麼不早點跟我說啊。啊,啊啊。”
“......”姚杳嚇了一跳。
這動靜也太大了,反應也太激烈了。
顧辰抓住姚杳的胳膊,急切的吼出來:“阿杳,阿杳,我這,這還能變回去嗎。”
姚杳蹙眉:“應該,可以,吧。”
“可以,吧?”顧辰踉蹌了一下,臉色難看的嚇人,直接變成了醬色,欲哭無淚道:“我這副好皮囊啊,阿杳啊,都被你糟蹋了。”
姚杳一臉黑線。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那種人,跟他說他發不了財,他根本無所謂,可要是跟他說他變不了美了,會一直醜下去,他能愁的發瘋。
她掙紮著理了一下思緒,笑容中帶著神往:“顧神仙,你知道嗎,長安城裡曾經有個絕代美郎君,人稱白古,那俊朗模樣足可以氣死潘安,還有個綽號叫做一見白古誤終身,可後來,他硬生生的把自己給曬成了古銅色,就不單單是俊朗了,更是硬朗,格外有男子氣概呢。”
顧辰蹙眉,覺得姚杳一本正經裡總透著胡說八道的模樣,不肯輕易相信她,質疑道:“這麼俊朗的男子,你都沒有搶回去,你是在騙我吧。”
“......”姚杳倒抽了一口氣,無語相望。
什麼叫雞同鴨講,這就是啊。
彆攔著她,她要打死他。
兩個人正在掰扯臉黑還是臉白的問題時,王顯溜達了過來,拍了拍滿身的黃沙,笑道:“阿杳,老顧,你們倆說什麼呢,說得這麼熱鬨。”
顧辰把姚杳剛才說的那一番話,仔仔細細一字不落的說給了王顯聽,然後問道:“你在長安城裡人頭最熟,可聽過一個叫白古的美郎君。”
白古是姚杳前世最喜歡的明星古天樂,常被她拿來與這一世的美郎君作比較,比來比去,覺得還是自己的偶像最好,還是安安心心做個白古的小迷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