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故人歸 第一百零八回 重畫圖譜(2 / 2)

錦衣長安 沐華五色 5945 字 10個月前

敦煌城甜水巷的三進院子裡黑漆漆的,屋裡燈火如豆,胡奴守在門房裡,新羅婢則留在正房伺候。

房間裡的大炕燒的暖融融的,婆娑坐在炕沿兒,手上紉著一隻雪白足衣,那天青色的祥雲紋已經初見端倪了。

沐春步履沉沉的走進來,看到燈影下的婆娑,滿目溫柔,不覺一怔,下意識的挑亮了燈芯,有多燃了幾盞燈燭,端著一臉平靜:“夜深了,多點幾盞燈,仔細傷眼睛。”

婆娑抬頭,跳下大炕,斟了茶遞給沐春,溫溫柔柔的一笑:“爺回來啦,可用過飯了,奴在灶上還熱著湯水,爺要喝一碗嗎?”

沐春牽著婆娑的手,眸光閃了閃,說了個“好”字。

婆娑忙吩咐新羅婢:“去把灶上的湯熱一熱,我跟爺有話說,沒有招呼,你彆過來。”

新羅婢低低應了一聲,垂著頭退了出去。

婆娑輕輕柔柔的伺候著沐春換衣裳,低語道:“爺有什麼事要吩咐奴?”

沐春抬眼,目光在婆娑臉上打了個轉兒,原本他與婆娑隻是逢場作戲,可數月相處下來,這逢場作戲就變成了真心喜愛。

他不想傷害她,想跟她長相廝守。

他拉著她在炕上坐下,平靜道:“第五烽被突厥人襲擊,我覺得此事背後另有圖謀,王聰似乎知道些什麼,但他不會對我說。”

婆娑想了想,溫柔道:“奴明白了,奴會去打聽這件事的。”

沐春平靜道:“安全為重,無需強求。”

婆娑碧色的雙眸閃了閃,感念一笑:“爺放心,奴會小心行事的。”

晨起,天光大亮,陽光穿過枯槁扭曲的胡楊樹,微微生涼。

第五烽前的泥濘已經乾透了,黃沙塵土裡透著一絲絲黑紫色的血跡,遠處布滿大片的焦黑,沾著黑黢黢的毛發。

經過了雨水的刷,大戰後的痕跡深入地麵,沒有半點消減的跡象,看著還是那麼的觸目驚心,不忍直視。

康姓薩寶那一行人已經休息過來了,經了這一番變故,都頗有些膽戰心驚,不敢隨意離開第五烽,隻能暫時歇在酒肆中,焦躁不安的熬日子。

啞女和那個老漢,果然全然沒有了蹤跡,始終再沒出現過,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康姓薩寶老爺雖然也起了疑心,但是自家的性命顯然更重要一些,他並沒有追問什麼。

或許是因為康老爺和赫連文淵一樣,都是異族人,他對赫連文淵似乎有天然的親近之感,解毒的這兩日,赫連文淵進進出出的照應他們,兩個人處的十分熟悉了。

大戰後的早晨,平靜來的難得而又珍貴,酒肆裡的一行人把朝食挪到了院子裡,都捧著比臉還大的海碗,大口大口的吃著熱騰騰的羊肉湯餅。

這羊本來是圈養在後院兒,準備過年的時候宰殺的。

可經了這一場大戰,酒肆的店主人還是殺了羊,煮了羊肉湯餅,給這些人和自家的兒女壓驚。

康老爺心不在焉的吃著湯餅,愁了這些日子了,都愁的食不下咽了,短短幾日功夫,胖乎乎光溜溜的臉上,都平添了好多根縱橫的皺紋,一張嘴就是長籲短歎,胖乎乎的手拍了拍赫連文淵的肩頭:“赫連老弟,你說這突厥人該走遠了吧。”

赫連文淵也是心有餘悸,突厥人圍困這兩日,他都以為自己要命喪於此了,都在後悔接了這次的活計,他臉色發青,滿口苦澀:“應該,走了吧,聽著外頭也沒什麼動靜了。”他頓了頓:“這要是沒走,咱們可要被困死在這了。”

看到戍軍走進來,康老爺忙叫住一名看起來麵善的戍軍,客客氣氣的詢問了一句:“這位軍爺,不知道外頭的突厥人是不是都走乾淨了。”

那戍軍有點不耐煩,抄起一壺酒就走,一臉晦氣的扔下了兩個字:“走了。”

康老爺大喜過望,草草吃了幾口湯餅,滿臉愁緒的一歎:“赫連老弟,你們什麼時候啟程啊。”

赫連文淵搖頭:“這得看公子的。”

康老爺湊到赫連文淵跟前,神秘兮兮的低語:“那位韓公子究竟是個什麼來頭啊,我以前以為他們和你一樣,都是練家子,可這次突厥人襲擊,他們都出去迎戰了,我看著他們倒像是行伍之人。”

赫連文淵現在哪敢說韓長暮的是非,躲還來不及呢。

他也原以為韓長暮也就是哪家的紈絝子弟,有點錢有點功夫,在長安城裡呆膩了,出來鬆快鬆快罷了。

可經了此事,他才明白過來,誰家當金疙瘩養大的紈絝子弟會真刀真槍的上戰場,會紙上談兵都能被恭維一句國之棟梁了。

這些人絕對不是他起初以為的那樣簡單,他們的是非,還是莫聽莫問保平安。

他慢慢搖頭:“我就是個向導,公子出銀子雇了我,我就跟他們走一遭,彆的,我也沒多問。”

康老爺也並不是真的想打聽韓長暮的來曆,他就是想多套套話,看能不能見縫插針,跟著他們一起保個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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