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翔理點頭,又仔仔細細的叮嚀了一番,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像極了碎嘴婆子。
幾人離開了戍堡,返回酒肆,準備進入莫賀延磧所需之物。
姚杳湊到燈下,抓緊時間把畫好的車弩圖譜縫到中衣裡,她針線雖不好,但飛針走線卻十分利索,速度極快。
縫了兩針,她抬了抬下巴,示意韓長暮站起來,拎著還缺兩條袖子的中衣,往他身上比劃了比劃。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手上覆蓋了薄繭,是常年習武之人的一雙手。
她挑了下眉,這雙手,不知道殺過多少人。
她在看韓長暮的手,韓長暮同樣也在看她。
他看見姚杳的頭發有些毛糙,發梢微黃,他看見她的手指骨修長,骨節纖細,但手上覆蓋了薄繭,是一雙常年習武的手。
他也挑了下眉,這樣一雙手,手上的人命定然少不了。
抿了抿唇,突然出聲道:“公子,突厥人帶來的那些車弩,都是您毀掉的吧。”
韓長暮淡淡笑了:“我一個人,沒有這麼大的本事,是陳戍官帶來的人,趁亂毀掉的車弩。”
姚杳又縫了幾針,不知想到了什麼,針線一頓,她凝神低語:“公子,我想去看看那些車弩。”
韓長暮挑眉:“怎麼,那車弩有什麼問題嗎?”
姚杳半真半假的笑了:“我想去看看價值聖人後宮一年胭脂水粉衣裳釵環銀子的車弩長啥樣。”
韓長暮覺得這樣的姚杳很有趣,他撲哧一笑:“那,走著。”
那幾駕車弩放在馬廄旁邊的棚子裡,昨日的大雨,隻是澆透了棚子邊緣,並沒有淋濕車弩,連地上都沒有積起多少積水,都飛快的滲入到乾涸的地麵深處了。
韓長暮和姚杳圍著車弩,仔細看了一圈兒,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而且做工精細繁複,看起來的確價值不菲。
韓長暮看著看著就蹙起了眉,喃喃自語:“這幾架車弩看起來像是新的。”
姚杳伸手在車弩上摸了摸,點頭道:“的確是新的,你您看這打磨的,多精細,油漆都沒有半點剝落的痕跡。”
韓長暮的眉心緊蹙:“這樣簇新的車弩,即便是被毀了弓弦,略一修繕便能完好如初了,為什麼要丟棄呢。”
姚杳亦是疑惑不解:“即便是突厥人慌不擇路的逃脫,也不至於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丟棄,畢竟當時我們的戰力也並不十分強,若突厥人拚死護住車弩,我們也是攔不住的。”
韓長暮眉心一跳,轉身就找了合適的工具物件過來,開始一點點的修複車弩。
姚杳雖然在北衙禁軍學過製造車弩,但並沒有實際操作過,她看著韓長暮手法嫻熟,不覺大奇:“公子,您從前做過車弩嗎,那您還要什麼圖譜啊。”
韓長暮淡淡道:“我沒做過車弩,我打過家具。”
“......”姚杳無語。
好吧,都是木工,算是同行。
兩個人不言不語的,一個悶頭修複車弩,一個看著彆人悶頭修複車弩,時間過得飛快。
半個時辰後,韓長暮鬆了一口氣:“好了,修好了。”
姚杳更加奇怪了:“這麼輕易的就修好了,那突厥人為什麼就不要了呢。”
韓長暮搖頭:“可惜弩箭都已經毀掉了,沒法試一下威力如何。”
姚杳笑了笑:“現在最要緊的是準備東西,進入莫賀延磧,車弩的事,等咱們從莫賀延磧出來,還能再細查。”
韓長暮難得的開了個玩笑:“也是,價值聖人後宮一年胭脂水粉釵環衣裳的車弩,哪那麼容易的就造出來了,咱們有的是機會多看看,多查查。”
兩個人相視一笑,竟覺得默契突增。
韓長暮想了想,還是帶著姚杳走進戍堡,跟徐翔理說了一下自己對車弩的懷疑:“徐戍官,我現在也無法判斷這車弩就一定有問題,還得多檢查一下,等我從莫賀延磧出來後,還想再看看此物,故而,請徐戍官通融一二,暫時先不要將此物送回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