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長暮縱馬疾馳,一馬當先的闖進了漫天黃沙中。
姚杳微微蹙眉,覺得有點不祥,但又不得不往前衝,隻好和赫連文淵對視一眼,緊隨其後。
黃沙彌散處,馬蹄聲隱隱如同擂鼓,震的地麵微微晃動不止。
高高的烽燧在黃沙中若隱若現,第五烽堡門大開,一行戍軍從戍堡中蜂擁而出。
似血殘陽下,韓長暮一眼就看到了打頭的徐翔理,滿臉焦急,目光絕望。
他心下一沉,既然不是突厥人圍困,徐翔理何至於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他匆匆迎了上去,狐疑的問道:“徐戍官,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徐翔理看到韓長暮,就像是見到了親人一樣,緊緊握住他的手,激動的幾乎長淚縱橫,連聲音都在顫抖,透著滿心的絕望:“韓老弟啊,快彆提了,漢王,漢王被狼叼走了。”
“什麼。”這話如同一盆涼水迎頭澆了下來,把韓長暮澆了個透心涼,他險些從馬上掉下來,手不自覺的攥緊了韁繩,微微抖動著:“漢王,怎麼會來這,又怎麼會被狼叼走了。”
徐翔理更想哭了,他怎麼知道這個禍頭子會來第五烽,還吵吵著要狩獵,怎麼就這麼倒黴,剛出去就被狼給叼了呢。
這狼怎麼就這麼邪性,那麼多護衛親隨不叼,偏偏就叼走了漢王。
莫非這養尊處優養出來的皮肉,就是比糙漢子的要香嗎?
他抖著嘴唇子,顫顫巍巍道:“漢王說要,要狩獵,就,就讓狼給叼走了。”
不就是狩獵嗎,他要是長了前後眼,知道有今天,他早就抓點活物放在戍堡裡,讓漢王獵個夠。
何彩騎在馬上,早被馬匹劇烈的顛簸給顛的頭暈眼花了,他從徐翔理身後趕了出來,看到韓長暮,一下子就哭出了聲:“韓大人,韓大人,殿下,殿下被狼叼走了。”
姚杳縱馬過來,正好聽到了這句話,她腿一軟,從馬上滾了下來,滾了滿身沙土,一臉絕望,無語望天。
啥玩意兒,漢王被狼叼走了,這狼的口味夠重的,不挑嘴啊這是。
韓長暮一把揪住何彩的衣領,疾言厲色的喊了一嗓子:“走了多久了,往哪個方向去了,你為什麼不跟著。”
何彩哇的一下子,哭的淚流滿麵:“剛走,往西,莫賀延磧去了。”
韓長暮疑惑不解,他們剛剛正是從莫賀延磧裡出來的,怎麼沒有碰上呢。
他陰沉著臉,漢王若真的被狼給咬死了,朝堂怕有動蕩,朝堂若是動蕩,枕戈待旦已久的突厥人,怕是會忍不住了。
他鎮定道:“徐戍官,麻煩給我派幾名戍軍,我去追漢王。”
徐翔理大喜,讓他拋開第五烽不管,去追被狼叼走了的漢王,他是真的放心不下烽燧。
他凝重的點頭,招呼過來了六名戍軍,沉聲道:“有勞韓老弟了,哥哥的身家性命,都係於韓老弟手上了,若是漢王有失,哥哥我這條命,怕是夠嗆了。”
韓長暮點點頭:“徐戍官放心。”他轉頭望著姚杳,揚鞭道:“走吧。”
拒絕的話剛剛吐到嘴邊兒,姚杳突然想到,閻王臉是被漢王扒了褲子的,好像閻王臉每次遇上漢王,都會出醜丟人,這樣一想,那還是跟著一起去吧。
指不定找回了漢王,還能順帶看看閻王臉丟人現眼呢,一舉兩得。
韓長暮又交代了赫連文淵幾句,又把高車上的水和糧草鹽巴等物,全部移到了馬背上,反手抓著何彩的衣領,凶神惡煞的瞪著眼:“前頭帶路,若找不到漢王,我活剝了你。”
何彩在馬背上戰戰兢兢的顛簸著,狂甩馬鞭,縱馬疾馳,幾次險些被顛下來。
姚杳從來沒有見過韓長暮這麼失態,她無奈的歎氣搖頭,看來他是真的著急了。
她催馬緊緊貼著何彩,時不時的扶正他的身子。
何彩感激的苦笑,他後悔不已,乾嘛要縱著漢王出去狩獵,這下好了,漢王若有個三長兩短,活剝了他都是便宜了他。
漫天黃沙在他們身後飛揚,那輪紅日追著人馬西去的背影,跟著慢慢往地平線上滑去。
何彩帶著的方向,果然偏離了韓長暮回到第五烽時走的路線,莫賀延磧極荒涼,稍有偏差,或許就交錯而過難以相見。
這條路上散落著發白的狼糞,間或一個半個爪印,狂風吹過浮沙,轉瞬就掩蓋了爪印的痕跡。
一行人循著發白的狼糞,和若隱若現的爪印,越來越深入莫賀延磧,離第五烽越來越遠了。
追了足有半個時辰的功夫,若隱若現的爪印突然密集而清晰了起來,狼糞左一堆又一堆的,有的乾裂發白,有的卻是還冒著熱氣。
領頭的戍軍翻身下馬,趴在地上又聽又看,突然回頭,大喊起來:“大人,這裡有狼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