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長暮縮了縮脖頸,仰頭望向滿天星辰。
看前頭輜重隊行走的路線,像是要去龜茲國輪台的方向的。
他心中一凜,輪台,那不正是李玉山一行人的目的地嗎?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牽引著他,讓他走向那個地方。
他轉頭望了眼沉沉入睡的姚杳。
或許李玉山的身上,藏著與姚杳息息相關的秘密。
一夜無話,晨起的陽光明亮卻寒冷,風如同淬了冰的刀子,吹過裸露在外的皮膚。
隻是短短一瞬,皮膚上便裂開無數細細的小口子,起初並不覺得如何,等到寒風漸大,空氣愈燥,小口子裡滲出血來,如刀割針刺的疼痛便密密麻麻的,無孔不入。
姚杳穿戴整齊,包裹的厚實暖和,手上還仔細塗了一層厚厚的膏體,才帶上手套。
顧辰探頭,好奇的問:“阿杳,這是什麼?”
姚杳揚了下半個巴掌大的小圓缽,得意洋洋的笑道:“我自己做的護手膏,防凍防裂,要不要試試看。”
顧辰笑著伸手,剛剛碰到小圓缽的邊兒,邊上就伸出一隻手,把小圓缽給順了過去。
“這麼管用嗎?我試試。”韓長暮似笑非笑的轉動著小圓缽。
顧辰錯愕,看著韓長暮慢條斯理的抹著手,抹完了,把小圓缽收進了衣袖中。
姚杳愣了半晌,才無奈道:“公子,那是我的。”
韓長暮挑眉:“我替你收著。”
“......”
幾個人都悶頭不語,忍笑忍得渾身發抖。
縱馬走過懸崖,眼前是一馬平川的荒原,走到這裡,沙土稀疏,枯黃的植被漸漸多了起來,冰封的溪水在溝壑中沉靜著,繚繞著淡淡的白霧。
趕到巍峨延綿的銀山山腳下時,輜重隊已經離開了,留下一道道極深的車轍印子。
掉光了葉子的胡楊樹乾上,有孟歲隔留下的標記。
韓長暮抬頭看了看。
整座銀山被積雪覆蓋著,在陽光下蕩漾起刺目的銀光。
山腳下雪薄的地方露出深褐色的山石和泥土,凍得透了,踩上去硬邦邦的。
依照輿圖所繪,前往龜茲國輪台,要翻過銀山,渡過一條無名江河。
江水極深極寒,波濤洶湧,時常有舟船傾覆。
這個時節,銀山漫天飛雪,積雪齊膝,江麵冰封,無法騎馬過江,隻能牽馬而行。
這樣一路走下來,極容易寒氣入體,留下病根。
他轉頭看了看身後這一群人,個個都包裹的極嚴實,催馬走到姚杳身側,他輕聲問道:“阿杳,你那個防水布還有嗎?”
姚杳愣了一下:“不是要翻山麼,要防水布乾什麼?”
謝孟夏走過來,一臉哀怨的歎道:“阿杳,翻貪汗山的時候,你昏迷著,當然什麼都不知道了,給我跟你說啊,山底下還好一些,雪也剛剛抹過靴子麵,可從山腰往上,那雪都齊膝了,直往靴筒裡灌,走不了幾步路,靴子衣裳都得濕透了,冷的刺骨。”
韓長暮點頭:“是,寒氣入體,容易留下病根。”
姚杳沒說話,利落的抖開包袱,把大塊的防水布裁成合適的大小,粗針大線的縫了幾針,做成類似於綁腿那樣的東西,套在了腿上,又用繩子從上到下嚴嚴實實的捆了幾圈兒,連革靴的靴筒也套在了綁腿裡,靴子口緊緊的捆著。
謝孟夏拍了拍大腿,滿意的點點頭:“這下好了,再深的雪也灌不到靴筒裡了。”
準備妥當後,一行人縱馬上山。
顧辰和王顯在最前頭探路,一人揮鏟除雪,雪露出窄窄的羊腸小道,一人揮刀砍斷橫逸斜出的枯枝。
快到半山腰的時候,王顯清理乾淨滿地浮雪和枯枝敗葉,突然驚呼了一聲。
顧辰忙趕過來看,跟著驚訝道:“山裡怎麼會有這個。”
幾個人催馬過來一看,積雪裡竟然埋著個捕獸夾子,用樹枝一撥,啪的一聲,夾子就狠狠的咬住了樹枝,尖利的齒勾進樹枝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