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長暮的臉陰沉的厲害,他猜到了症結在何處。
聖人收回了達官顯貴手中的賜田,並且降低了分到各官員勳爵手裡的永業田的畝數,分給因戰亂流散遷徙,居無定所的百姓,增加了分給百姓的永業田和口分田的畝數,並且降低了賦稅。
這樣一來,百姓的日子自然好過了許多,但達官顯貴卻是不乾了。
雖然收回的賜田隻是極少的一部分,但那也是從他們身上割肉,也是會疼的。
強推授田以來,朝中的反對聲浪沒有一日停歇過,中書令蔣紳因為堅定推行聖人的旨意,而成了活靶子,彈劾他的折子都快把聖人給埋了。
十五年來,雖然反對聲浪漸漸聽不到了,但是令人沒想到的是,沒有人反對的代價,竟然是這樣官官相護的欺上瞞下,濫用重賦。
韓長暮深深籲了口氣:“方才小六子說,你們之前抓了個和漢王一模一樣的人,是怎麼回事。”
大當家的也糊塗了,粗聲粗氣道:“那小子是我們從祁連山下抓的,他自己說他是漢王,我們就帶回去了,好吃好喝的伺候著,我們二當家的是個有學問的,說有漢王在,以後就能讓朝廷免了我們的罪過。”他衝著謝孟夏抬了抬下巴:“說來也奇怪,那小子跟他長得一模一樣。”
眾人紛紛詫異的望向了謝孟夏。
謝孟夏嘿嘿一笑,有幾分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那個,沒錯,那個,就是我府裡的人,專門養著的,這不是我偷偷溜出京城,怕被人發現了嘛。”
眾人皆了然的點點頭。
他們都懂。
越有錢越富貴越怕死。
多養幾個替身也是應該的。
韓長暮輕輕咳嗽一聲,繼續問道:“你們那個跑了的二當家的,不是你們村裡的吧。”
大當家的搖搖頭:“不是,我們村裡就沒出過讀書人,二當家的是個讀書人,有學問著呢,說是考了好幾次都沒考中,族人不容,實在沒活路了,就來投靠山寨了。”
問話的過程中,韓長暮仔細打量了大當家一番,他的確是個缺心眼的粗人,點了點頭道:“你們既然在祁連山上立了山寨,怎麼會跑到銀山打劫。”
大當家的道:“是二當家的主意,說是有人想跟漢王見一麵,請我們護送漢王到龜茲國輪台,事成之後,給我們百兩金的酬金。我們就帶著那個漢王過來了,可是,可是那個漢王吃的太多了,我們帶的水糧都不夠了,就想著乾一票大的再走。”
姚杳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吃得太多了,太多了,把山賊都吃破產了。
她轉眸望了望謝孟夏。
真漢王是個飯桶,假漢王也是個飯桶。
龜茲國輪台,又是這個地方,所有的線索都彙集於此了。
韓長暮沉聲問道:“那個假漢王現在在哪。”
大當家的道:“就在過了那個林子,那邊有個山洞,我留了人看守。”
韓長暮點點頭:“帶我們去。”
大當家的吞了口唾沫:“餓了。”
韓長暮忍笑:“回來管你吃飽。”
大當家的沒話說了,人在矮簷下,就得服個軟。
“大哥,大哥,你不能丟下我啊。”半大小子不乾了,胳膊擰在背後,動彈不得,但口中不停的喊著。
大當家的被鬆了綁,重重拍了下半大小子的後腦:“你是不是傻,留在這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半大小子抽抽涕涕道:“大哥,他們太凶了,我怕他們把我吃了。”
謝孟夏嗆得直咳嗽,看著半大小子搖頭:“吃你,哼,我還嫌你太瘦了沒肉。”
韓長暮轉頭對姚杳道:“這裡就交給你和殿下了。”
姚杳點點頭:“放心,我一定看著吃的,不讓殿下吃完了。”
“......”謝孟夏無語,真把他當飯桶了。
這片林子又深又密,積雪齊膝深,在大當家的指點下,顧辰幾人從雪裡挖出來了幾十個捕獸夾子。
顧辰望著雪地上密密麻麻的夾子,黑漆漆的一片,叉著腰興歎道:“我說大哥,你這也太猛了吧,是要把人夾爛了算嗎,得虧我們撿柴火的時候沒進來。”
大當家摸著後腦,一臉不好意思的嘿嘿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