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女的眉間一片陰霾,她是親眼看到聖主的手下對那些堂口進行清洗的,而前來捉拿她的金聖使,更是聖主的心腹親信。
今日之仇,憑她一己之力,絕難以相報。
她默了默,冷漠開口:“你想知道什麼。”
杯盞在食案上輕輕一磕,韓長暮冷漠而簡單的一語:“全部。”
啞女哼了一聲:“我可以說,但有條件。”
韓長暮了然:“若貴少主與我合作,報仇一事未必不可。”
啞女雙眼微眯,思忖片刻,緩慢開口:“我是四聖教水聖使周無痕。”
兩個人說了很長時間,比前頭所有人的供詞都要長,都要令人震驚。
韓長暮看著那些供詞,臉上沒有絲毫動容的神情,平靜如昔。
周無痕的話停了下來,她說完了所知的一切,天光已經大亮,看著韓長暮那張毫無表情,漫不經心的臉,她心裡突然大定。
她的選擇果然沒有錯,不,應該說是少主的選擇永遠不會出錯。
拿到了所有人的供詞,韓長暮幾番對照下來,圈出了幾個地點,其中就有他們一路跟蹤而去的那處府邸。
他屈指輕叩書案,四聖教在輪台城苦心孤詣的經營數十年,勢力盤根錯節,早已在城中根深蒂固。
於輪台城而言,韓長暮是個根基薄弱的外來者,許多手段都施展不開,更無法大張旗鼓的抓人搜查。
至於四聖教聖主的真實身份,連周無痕都不清楚,他隻能選擇慢慢探查,不能操之過急。
他點著幾個圈出來的地點,出門吩咐姚杳幾人,帶著人小心的探查搜查一番。
待姚杳等人離開,他回到暗室,沉凝片刻問道:“如你所說,四聖教的少主乃是先帝長子,懷章太子的遺孤,與餉銀被劫案並無關係,但是據我所知,懷章太子因壓勝案滿門罹難,隻留下一名不滿周歲的幼子,而此子一直被圈禁,直到十五年前五王奪位天下大亂,此子就此失蹤,那麼,當時的他不過五歲,又是被誰養大的,又是如何投身四聖教中的,他投身四聖教,又究竟有什麼圖謀。”
周無痕雖然說出了她知道的一切,但是對韓長暮還是有滿滿的惡意和忌憚,她的態度冷淡生硬的令人發指:“我已將我知道的儘數說出,我與你抓獲的李勝,都曾是懷章太子衛隊中的侍衛,太子滿門俱散後,我們這些幸存者逃往江湖,八年前,有人拿著當年的信物找到我們,我們才能與太子遺孤得以重見,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韓長暮淡淡道:“你並沒有全說出來,當夜追殺你的人,曾問你要一樣東西,你寧死不給,東西呢,是什麼。”
周無痕愣了片刻,冷笑一聲:“是一枚鑰匙,隻有半個,另外半個在聖主手中。”她從貼身的小衣中取出一物,放到書案上。
韓長暮拿過來一看,心下一震。
那是一朵梅花,四瓣梅花,與他見過的四聖教傳信信物一模一樣,唯獨缺了梅花花蕊處的五瓣雪花。
當然,這東西跟姚杳腳踝上的刺青也一模一樣。
他的雙眼微微一眯,淡淡問:“此物有什麼用處。”
周無痕深深吸了一口氣,緩慢開口:“二十年前,懷章太子曾經奉先帝之名圍剿前朝明帝,得到此物,探查多年得知明帝在國破前,曾經無數稀世珍寶藏於某處,這鑰匙和少主的血脈相融,是打開寶庫的唯一方法。但是後來懷章太子遭難,這鑰匙也就下落不明了,後來聖主找到了其中的一半,近日,我找到了另外一半,原本是要交給少主的,誰知消息走漏了出去。”
韓長暮明白了,這聖主之所以籠絡少主,怕就是衝著那寶庫去的,而少主之所以跟聖主虛與委蛇這麼多年,怕也是要借助聖主的手,奪取寶庫。
這可真是天下熙熙皆為利往。
他把那古怪的鑰匙推了回去,突然就轉了話頭:“懷章太子果真隻留下了這一個遺孤嗎?”
周無痕愣住了,她沒想到韓長暮竟然沒有討要鑰匙,反倒問了個毫不相關的問題。
她微微蹙眉,一臉茫然:“據我所知,的確隻有這一個。”
韓長暮微微點頭,按下滿腹的疑惑不解,淡漠道:“既然水聖使沒有什麼可說的了,那麼,我這裡就不留聖使了。”
周無痕徹底愣住了,這套路似乎不對吧,不應該是捉拿回京,問罪判刑嗎?
韓長暮眯了眯眼,話中有話道:“從此處回長安,山高路遠,水聖使,我想你是有法子擺脫追殺,一路平安的吧。”
周無痕冷笑一聲,抓起鑰匙收好,哼道:“你得到了你想要的,可是我想要的,你要如何兌現。”
韓長暮漫不經心的捋了捋衣袖,淡淡道:“我是誰,想來水聖使是清楚的,現在並非報仇的良機,他日時機到了,你儘可去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