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她守在門外時,是聽到了韓長暮和清淺的對話的,但她坦坦蕩蕩,沒有半點私心。
韓長暮貴為韓王世子,彆說是世子妃側妃,就算是納個妾室通房,都是要身家清白,過了明路的,稟明了王爺王妃才可以,像這等無媒苟且,王府裡可容不下。
“劉嫂,你把我房裡的規矩,日常喜好與清淺仔細說上一遍,日後我房裡就留她服侍。”韓長暮神情溫和的對劉氏道。
劉氏平靜點頭:“是,世子,那清淺姑娘的月銀,比照一等婢女的月銀可好。”
韓長暮點頭:“可以,先這樣吧。”他轉頭對清淺溫和道:“王府裡規矩大,納妾要過了明路,記入族譜,這兩日我便給父王去信,稟明了父王母妃,過了明路,正式納你為妾室。”
清淺挑唇笑了,看起來很是高興,可心卻沉了一下,並不像臉上那般歡喜,她原以為韓長暮最少會給她一個側妃的名分,誰料隻是個妾室,她以為韓長暮不是個庸俗之人,原來卻也是在乎名聲的薄情人。
一直以來,她都被妄念蒙了眼,低估了韓長暮的薄情,同樣也忽略他的冷酷。
她隻覺得心裡沉甸甸的,臉上還是笑著,溫柔點頭:“婢子不在乎名分,隻要能跟著公子就好。”
韓長暮反手拍了拍清淺的手,點頭道:“布飯吧,我待會還要出去一趟。”
清淺走遠後,韓長暮卻沉了臉色,有些東西,他可以主動給予,但彆人不能主動討要,心存貪念之人,總有一日會被貪念吞噬。
他望著劉氏,沉聲吩咐:“不要讓清淺出二門,她平日裡和誰接觸來往,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你都要仔細盯著,一一回稟。”
劉氏鄭重稱是,絲毫不疑有他。
畢竟是世子的房裡人,仔細些是應該的。
他想了片刻又道:“母妃的病,如何了。”
劉氏不敢大意,臉色凝重,事無巨細的回稟:“王妃的病日漸沉重,現如今三五日才,才會清醒一回了。”
韓長暮的心裡驟然一痛,他此次前往河西,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尋找神醫的下落,替他的母親診病,可最後,卻是無功而返。
他沉默半晌,才揮了揮手,哀傷道:“知道了,退下吧。”
用罷午食,陽光晴朗而溫暖,驅散了些許寒冬之意。
大靖朝初六便複印開朝了,但百官們過了個年,多少還有點懶散,衙署裡也沒什麼大事,不必每日上朝的官吏們,窩在衙署裡嗑著瓜子喝著茶,說一說朝中民間的閒話。
可京兆府裡卻沒這麼閒了,宋懷德的案子壓在腦門上,宋英又去宮裡,找了自己那個得寵的賢妃妹妹哭訴,把破案不力,瀆職懈怠的屎盆子扣在了京兆府尹劉景泓的頭上,劉景泓自然是沒過好年的。
劉景泓這個多少年都不麵聖一回的府尹,拜宋英所賜,封印休沐的前一日,被聖人薅進了宮,紅封壓歲賞賜是通通沒有的,撈著了一通劈頭蓋臉的臭罵,灰頭土臉的回來了。
這個年他是沒法過好了,初六那日複印開朝,他就一刻不敢耽誤的上了衙,天天等日日盼,總算是把姚杳給盼回來了,他原想昨夜就來衙署堵姚杳,可外頭實在太冷了,被窩實在太暖和了,他就沒起來。
劉景泓一大早就來衙署候著了,可左等右等,用完了午食,還沒等到姚杳露麵兒,他騰騰騰的衝到了廨房,剛到門口,就聽到裡頭震耳欲聾的吆喝聲,紙牌摔得啪啪直響。
他看了一眼,腦子就嗡嗡的響個不停,他京兆府的捕快們,在何登樓這個捕頭的帶領下,正蹲在地上打葉子牌,那一張牌一張牌的摔在地上,狼煙滾滾,跟打仗似的。
他頓時火往上衝,燒的額角突突直跳,氣的眼睛都紅了,在門口吼道:“你們還有心思打牌,阿杳來了沒啊!!!”
何登樓幾人嚇了個哆嗦,扔下牌,戰戰兢兢的排好隊,低頭,忍笑,齊聲道:“沒有。”
劉景泓吼道:“她不是住在公房裡嗎,不是昨天夜裡就回來了嗎,怎麼半天都不見人影兒。”
何登樓低著頭,小聲道:“姚參軍昨夜回來打了聲招呼,就又走了。”
“走了,去哪了!!”劉景泓怒吼。
何登樓的聲音更小了:“去,去平康坊,喝,喝花酒了。”
“......”劉景泓氣了個絕倒。
太過分了,回了京不是第一時間來辦差,卻是第一時間去喝花酒,他要是不扣姚杳三個月的俸祿,他就不姓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