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騁原本就有些害怕,再被孫英這陰測測的目光一瞪,他哆嗦的更厲害了,正想嗷一嗓子撂挑子不乾了,卻後脊梁一寒,抬眼看到了韓長暮能殺人的眼刀子。
他頓時把“我不乾了”這四個字狠狠咽了回去,整個人抖的像風中殘葉,哆嗦道:“都,都,都備好了。”
幾人剛剛商量妥當,墳塋那裡就傳來一陣霹靂啪啦的響聲,何振福趕忙去看,原來是內衛們挖開了墓室,露出那一口棺木的一頭。
棺木尋常,擦乾淨塵土,露出的黑漆還泛著光。
韓長暮抬頭,遙遙看了宋英一眼,就在棺木被挖出來的一瞬間,他的瞳仁縮了縮,但卻並不是長眠於地下的兒子被人驚擾後的心痛,而是微微的驚恐和戒備,轉瞬他又看了一眼駐守四圍的侍衛,那些侍衛隨之握緊了刀。
韓長暮低下頭,掩飾住唇角微挑的冷笑。
挖開了墓室,後頭就順暢的多了,內衛們也不懼對墳塋造成多大的損害,隻要將棺木完整的挖出來就好,沒有顧忌,速度就更快了。
整個棺木暴露出來,內衛們一擁而上,將棺木抬出來放在平地上,叮叮當當的撬著棺材釘。
不多時,棺材板就被順利的拆開了。
灰塵裹著腐爛的氣息噴湧而出,縱然內衛們臉上都蒙了厚厚的麵巾,也沒有完全阻攔住這股熏人的灰塵,有幾個嗆得不停的咳嗽,接連退了幾步。
就在棺木打開的一瞬間,包騁嗷的一嗓子彈跳了出去,從袖中掏出幾十張黃橙橙的符紙,啪啪啪幾下全貼在了身上,嘴裡還不停的念叨著:“不是我,跟我沒關係,是他們要開的,要找找他們去,彆來找我。”
待棺木上的灰塵消弭乾淨後,宋英也走了過來,但他隻看了一眼,便撇過頭去,不再看了。
見包騁這副模樣,韓長暮都氣笑了,一把就把他給薅了過來,按住他的頭,按在了棺材沿兒上,麵無表情的冷笑:“包公子,可以開始驗屍了嗎?”
棺木裡的的屍身已經開始腐爛了,屍蟲在完好無損的衣裳間爬行,整個人麵目全非,也難怪宋英隻看了一眼,就看不下去了。
說完,韓長暮還伸手死死捂住了包騁的嘴,唯恐他克製不住,一口吐到棺木裡。
包騁原本是想吐的,可他掙紮了一下,發現掙紮不開,頭被死死壓在棺木口,眼睛不可避免的看向了那不堪入目的屍身。
他嚇得忘記了掙紮,也忘記了嚎叫和嘔吐,兩隻眼直愣愣的望著裡頭,看多了,眼花了,也就不覺得惡心了。
姚杳好容易在這個世間遇上個老鄉,在嚇成失心瘋,那可就太虧了,她趕忙過來替他解圍,笑眯眯的對韓長暮道:“大人,要不讓孫仵作先驗吧。”
韓長暮捏著包騁的衣領子,都能感受到他渾身抖得厲害,也唯恐把他嚇出個好歹來,回頭不好跟包家交代,便轉頭喊了孫英一聲:“孫仵作,你先驗。”
聽到這話,包騁如蒙大赦,長長的鬆了口氣,可那口氣還沒鬆到心底,就又是一道晴天霹靂劈了下來。
韓長暮似笑非笑的對他說:“你在旁邊看著。”
包騁漚的不行,身不由己的被壓在棺木旁,看著孫英驗屍,暗自腹誹,怎麼會有人喜歡乾這個行當。
孫英剝光了屍身外頭的衣裳,先拿銀針試了試,便道:“死者沒有中毒的跡象。”
姚杳跟在後頭,在驗狀上記了一筆。
孫英驗的仔細,最後用薄薄的刀刃,剖開了已經腐爛的胸腹。
宋懷德的遇害時間,有沒有受過外傷,斷過幾根骨頭,死前的大概狀況,孫英都一一說的清楚,可唯獨說到死亡原因的時候,他停下了,頗有些猶豫不決。
韓長暮淡聲問道:“怎麼了,有什麼異常。”
孫英道:“屍身呈現出血儘而亡的狀態,可是卑職並沒有在屍身上發現大量出血的傷口,內臟也沒有遭受重創,未曾破裂大量出血,但是也是血儘的狀態。”他微微一頓,頗有些慚愧的低語:“卑職無能,無法驗出死者的死因。”
韓長暮皺了皺眉,對這個結果他並不意外,但是聽到孫英這樣說,他還是難掩失望,看來尋常的驗屍手法是無法判斷出宋懷德的死因了。
他掠了一眼包騁,難道真的要讓這個嚇到半瘋的人試一試,然後再被嚇到全瘋嗎?
想到這,他發覺包騁已經不抖了,心道一聲不好,該不會是嚇暈了吧,他趕忙去扯包騁的衣領子,確定聽見包騁輕咦了一聲,抖著手指了指棺木裡頭。
韓長暮順著包騁的手指望過去,沒看出什麼不對勁兒,疑惑問道:“怎麼了,有話就說。”
不是包騁不想說,而是他說不出,他的嘴唇抖得厲害,一句完整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