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長暮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頭問包騁:“你昨日說袁門主五日前還察覺到了邪術的氣息,是在靖恭坊附近,你才一路查到了青龍寺,那麼,青龍寺裡的那個錦瑟陣法,和五日前的邪術,是同一回事兒嗎?”
包騁的眉頭皺的都能打個死結了,想了半晌才吭哧吭哧道:“這個,我也說不清楚,像是,又不太像,青龍寺裡的那個陣法外頭用法器做了隱藏,按理說是不會有邪氣泄露出來的,可偏偏就泄露出來了,還讓門主察覺到了,其實破了寺中的陣法後,我也是有些奇怪的,但我修為不夠,實在下不了判斷。”
韓長暮轉頭看一眼那猩紅的鎖骨,又看了眼靖恭坊的方向,沉聲道:“這樣,包騁,你回奇門一趟,將這裡的事情一絲不落的回稟給袁門主,看他有沒有什麼說法。”
包騁沉沉點頭,把骨頭和其他在青龍寺發現的東西一並包了起來,突然想起要緊的事情,追了一句:“韓大人,若養蠱之人下蠱,是為了祭煉蠱母,那必定要選氣血旺盛的壯年,絕不會選虛弱的老人,孩童和女子也一般不會選的。”
韓長暮道了聲謝,看著包騁跟著內衛出門,他又叫人去喚何振福去廨房見他。
不多時,剛剛安排好外出查訪的內衛們,何振福便急匆匆的趕到了廨房,施了一禮道:“大人,都安排好了。”
何振福雖然有些嘴碎,但是辦事利落穩重,韓長暮是十分放心的,他點了點頭道:“還有一件事情。”他伸手點著書案上的輿圖,沉聲吩咐:“去查一下靖安邑,靖恭,宣平,新昌,升平,升道這六個裡坊中,近半個月有沒有突然身亡或者失蹤的青壯年,要快。”
何振福應聲稱是,十分利落點頭:“是,先派內衛去坊間查訪,卑職先去萬年縣查薄書,今日晚間便能查出線索了。”
韓長暮欣慰的一笑,又道:“再挑幾個善於跟蹤的內衛,去盯一盯宋英,查一下在宋懷德身亡前後,他都見過什麼人,做過什麼異常的事,還有,查一下宋府有什麼異常。”
何振福一應稱是。
韓長暮揮手道:“去吧,我和姚參軍下晌要去趟安王府,有事晚間在這裡碰頭。”
姚杳知道下午要去安王府,早早的就去了京兆府的公房,把一身的塵土氣洗了個乾淨,換了身衣裳,剛收拾利落,內衛司的馬車便到了。
坐在車轅上的金玉笑眯眯的打了聲招呼。
姚杳回了一禮,便上了車。
心裡晃過一個念頭,金玉說是韓長暮府上的總管事,但是卻並不像一個囿於宅邸之人,他氣息綿長沉穩,身材孔武有力,一看就是常年習武之人,十足十是個死士的模樣。
她啞然失笑,堂堂韓王世子,身邊怎麼可能有泛泛之輩。
她笑著掀開簾子,往車裡一看,愣了一下,隻見韓長暮靠著車壁,微闔雙眼,眼下發青,憔悴了許多。
她暗自歎氣,天子近臣也不好乾啊,看這累的,遲早得過勞死。
“愣著乾什麼,先上車,去我府上換衣裳。”韓長暮連眼睛都沒睜,懶洋洋道。
“換衣裳?”姚杳上車,訝異問道:“換什麼衣裳?”
韓長暮懶洋洋的睨了姚杳一眼:“既然說了你是宮裡的醫女,這個模樣去安王府,不是擺明了告訴他們,你是個假貨嗎?”
姚杳抻了抻衣袖,嘁了一聲:“卑職是在安王府露過麵的,大人當時也叫了卑職參軍,隻換衣裳可不成,那得把臉一並換了。”
韓長暮頓時來了興致,定定瞧著姚杳的臉,挑眉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換了吧,你看,你的眉色有點淺,眼睛不夠大,鼻子不夠挺,嘴唇有點厚,皮膚不夠白......”
聽到韓長暮越說越來勁,姚杳的臉色越來越沉,女子的容貌向來都是禁忌,不容外人品頭論足,縱然她再不拘小節,也聽不下去了,突然打斷了他的話,冷笑道:“原來卑職長得這麼多的毛病啊,那還真的是可惜了呢,大人以為大人自己長得有多傾國傾城嗎?”
韓長暮慢條斯理的笑了:“你看,我長得不那麼傾國傾城,你長得也不那麼沉魚落雁,合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啊。”
姚杳神情如常的淡淡冷笑:“黑白無常長得不那麼沉魚落雁,大人是拿人,無常鬼是索命,這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韓長暮幾乎要嘔出一口血來,但凡是個男子這樣說,姑娘不都應該掩麵做嬌羞狀,低笑不停嗎,怎麼會是這樣冷嘲熱諷,字字誅心呢。
坐在車轅上趕車的金玉轉過頭,歎了口氣。
說情話能說的如此難堪的,也隻有他們世子了,他覺得憑他們世子的本事,想討到娘子,簡直難如登天。
因為韓長暮那未能有所建樹的情話,車裡一時間靜了下來,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尷尬的氣氛在車內回蕩。
姚杳沒有嬌羞,也不惱怒,隻有怒懟了韓長暮之後的痛快,她看著他尷尬,她就痛快,閉著眼養神,不由自主的就勾唇,莞爾一笑。
韓長暮也閉著眼,沒有看到這一幕,否則慪也要慪死了。
馬車停在了韓府的側門前,韓長暮和姚杳避開人進去,進了之前的那間客房,劉氏已經在房間裡候著了。
韓長暮略一頷首,淡淡道:“劉嫂,服侍姚參軍換衣裳,再把臉緩一緩。”
劉氏莞爾:“是。”
說完,韓長暮走了出去,順手帶上了門,去了書房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