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杳苦澀的笑了:“她受儘苦楚,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已經雞皮鶴發,蒼老的如同風中殘燭了,但是若大人口中的馥香果真是她的師父,如今又隻有四旬左右,那麼她定然不該如此蒼老。”
韓長暮沉凝不語。
事情足足過去了十幾年,是與不是,都不是那麼好查的。
姚杳趁著韓長暮走神,偷偷摸摸的又灌了一盞梅花釀,晃著空杯盞意猶未儘的嘖舌,這酒怎麼能這麼香。
韓長暮察覺到了什麼,伸手拿過酒壺晃了晃,皺著眉頭一臉嫌棄:“你都喝完了!”
姚杳斜著肩膀,斷然義正言辭的否認:“不是我,我沒有,我隻喝了一口!!”
韓長暮輕輕哼了一聲:“喝了就喝了,我又不會讓你吐出來。”
姚杳微張著嘴,嗬嗬,這笑話真冷。
她吃了一塊羊肉,笑眯眯道:“大人,馥香的身手好不好。”
韓長暮搖頭:“我沒有與她交過手。”
姚杳捏著竹箸,偏著頭凝神道:“容郡主未婚有孕是醜事,安王隱瞞也在情理之中,卑職奇怪的是,安王為什麼不是給容郡主一劑藥落了胎,而是找人千方百計的掩蓋脈象,要知道這脈象可以掩蓋,可肚子是掩蓋不了的,待月份大了,傻子都知道容郡主出了什麼事。”
韓長暮點頭,有意考教考教姚杳:“那依你的意思,怎麼辦。”
姚杳覺得韓長暮不動聲色的就給她挖了個坑,可她抬頭,卻又沒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不對勁來,隻是木著臉給安王挖坑:“安王想瞞著,咱們就不把這事說出去,他想讓容郡主生,咱們就幫他找穩婆。”
韓長暮皺眉:“你是在給安王挖坑嗎?”
姚杳睜大了杏眸,閃著無辜的目光,義正言辭的擺手:“怎麼會,我這麼善良,分明是在幫他。”
韓長暮長長嘁了一聲,神情是滿滿的不屑和輕諷,心裡卻鄭重其事的思量起來。
暮食剛用了一半,何振福踩著關坊門的時辰進了府,看到食案上的羊肉鍋子,他深深吸了下鼻子,兩隻眼睛閃著綠瑩瑩的光。
這個時節的羊肉最是鮮美,可也最貴,他的俸祿,吃不起啊吃不起。
韓長暮見不得何振福這副模樣,捏著竹箸敲了敲食案:“沒用暮食就過來了?”
何振福把混合著豕肉餺飥味兒的飽嗝咽了回去,趕忙點頭:“是,卑職查到了些東西,想著大人著急,就趕緊過來了。”
韓長暮淡淡瞅了何振福一眼,麵無表情道:“說吧,都查到什麼了?”
何振福愣住了,查到什麼了重要嗎,重要應該是讓他先吃飯,吃飯在再說吧。
何振福望著冒著熱氣的羊肉鍋子,心裡暗忖,姚杳的胃口真好,這一鍋怕是不夠她吃吧,等他回完了話,隻怕連羊肉渣子都不剩了吧。
韓長暮等了一會兒,見何振福木木的沒說話,他挑高了尾音嗯了一聲。
何振福打了個激靈,回了神,依依不舍的瞥一眼羊肉鍋子:“卑職查到宋懷德死前十日,一直掉發嚴重,體虛無力,臥床不起,遍請城中名醫用藥也無濟於事,宋英整日在府中大罵,說是宋懷德私德不修,縱欲過度所致,宋懷德出事那日,突然就神清氣爽,可以起床了,這才去了平康坊飲酒作樂,而就在他出事的那一個月,宋英跟安王見過麵,他跟安王並不熟,極少見麵,但宋懷德出事的那個月,他和安王足足見了四次麵,每次都是在教坊。”他頓了頓,又看了一眼盤中漸漸稀少的羊肉片,吞了口唾沫道:“卑職查到了宣平坊李鐵匠家的長子,七日前失蹤,一直未歸,案子報給了萬年縣法曹,也沒有結果,那李大郎年滿二十,天生神力,是符合豢養蠱蟲的條件的,卑職已經安排人去查找了。”
說完,他又依依不舍的望住了羊肉鍋子。
姚杳早察覺到了何振福的目光,她佯裝不知,挑釁一般把盤子裡剩下的羊肉都下到鍋裡,羊肉的香味也就更加濃鬱了,她慢條斯理的涮肉,蘸汁,然後一口吃掉,最後心滿意足的打了飽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