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被人擄了,還是自己跑了。
不對,嫁妝都還在呢,新娘怎麼舍得跑。
冷臨江跟在眾人後頭,聽的雙眼放光,酒意儘退,拿手肘捅了捅韓長暮:“誒誒,幸虧一直沒走,才有這麼大的熱鬨看,久朝,你說新娘去哪了。”
韓長暮是人間清醒,雙眸中半點醉意都沒有,眯了眯燦若寒星的眸子,一本正經的淡聲道:“不是我拐走的。”
冷臨江“噗嗤”一聲,笑出了聲,意識到在這個時候笑是多麼不合時宜,他趕緊捂住了嘴,嗡嗡道:“這話說的,你要想要,還用得著拐嗎,勾勾手指頭就得了。”
王真這宅邸外頭看著不大,但真正從外院走到內院,著實不近。
廊下的紅燈籠隨風輕搖,紅芒閃爍著,浸染著一塊塊整齊的青磚,碎光浮動。
越往宅邸深處走,景致
越發綺麗而詭譎,太湖石一叢叢的堆砌在湖心和道旁,月色照不到的孔洞中,一片片暗影恍若深不可測的人心。
韓長暮邊走邊看,唇邊越抿越緊,露出幾分若有所思的神情來。
又轉過一道回廊,穿過一道黑洞洞的月亮門,新房前的大紅喜字和明亮的紅燈籠猛然撞入眼簾。
王真的腳步越發的急了,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衝到了門口。
入目便是趴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兩個婢女。
他頓時心口一緊,便要往房間裡衝。
韓長暮一把拉住了王真的胳膊,沉聲道:“王大人,裡頭情況未明,還是讓本官和冷少尹先進去吧。”
王真愣了一下,不明就裡。
旁邊卻有明白的人連連點頭應和。
“是啊,韓少使和冷少尹都是專責刑案之人,必能發現常人無法發現的線索。”
“對啊對啊,是該讓二位先行進去看看的。”
王真一時踟躕,轉眸望住了王貴。
王貴略一思忖,便頷首恭敬拱手:“家門不幸,出了這等慘事,有勞少使大人和少尹大人了,若能找到侄媳下落,老奴感激不儘。”
韓長暮和冷臨江齊齊回了個禮:“王公公客氣了。”
說完,二人在房間門口站定,定睛向屋內望去。
房間裡一應擺設俱全,並不見淩亂,窗下的一對龍鳳紅燭也燃著。
這對象征著夫妻和睦白頭偕老的紅燭本該是燃燒一整夜的,但是方才那婢女也說了,她過來的時候,紅燭熄滅了,是她後來又點上的。
韓長暮和冷臨江對視了一眼,舉步進屋。
方一進屋,韓長暮就察覺到了屋裡的氣味不對,他轉頭問冷臨江:“雲歸,你可聞到什麼味道?”
冷臨江皺眉,輕嗅了幾下:“這香有點甜,可是仔細聞下來,還帶著點清苦。”
韓長暮覺出了不對勁,掃了四圍一眼,便走到了高幾旁,打開香爐一看。
香爐裡赫然有兩炷燒了大半的香,都是被認為熄滅掉的。
這兩炷香的顏色相差不大,但是殘灰卻是一灰一白,涇渭分明的。
韓長暮將插在淺灰色的殘灰裡的餘香拿出來,仔細聞了聞,又將插在白色殘灰裡的餘香拿出來輕嗅。
他臉色陡然一沉,將那剩餘的一點香收進了帕子中。
冷臨江指著那點餘香道:“難道,是這香有毛病?”
韓長暮點點頭,又去看床榻。
床上除了整整齊齊的放著枕頭和錦被外,並沒有旁的多餘的東西。
床邊正中,微微有一處塌陷,不那麼平整,看起來是新娘進門後一直坐著的地方。
雞翅木的架子上擱著銅盆,銅盆裡卻沒有水,而邊上的帕子香胰子之類的物品卻一應俱全。
韓長暮皺眉。
這些東西擺在這裡,顯然出事之前,新娘是要叫了人送水進來淨麵的,可是帕子香胰子都沒有被動過的痕跡,而銅盆裡的水卻不翼而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