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歸倒是說對了一半。”韓長暮皮笑肉不笑的望著王真:“王大人,本官可以確定,帶走沈娘子的人,是衝著你來的,不如王大人好好想一想,自己府裡到底藏了什麼遭人惦記的東西。”
做下此事的周無痕和她身後的那一些人以為他們做的天衣無縫,但是沒有想到,隻留下了那似是而非的些許線索,或許都不能稱之為線索,就被韓長暮目光如炬的看透了他們的打算。
繼而一步步的剖析出了事實真相。
風聲窸窸窣窣的,更漏滴答滴答的,更顯得花廳裡一片沉寂。
王真有氣無力的靠在胡床裡,花廳裡的燈火並不明亮,他整個人都浸在暗影裡,愈發的頹然和憔悴了。
這麼大的打擊,令他一蹶不振。
他聽到了韓長暮微冷的話語,緩慢抬頭,對上那雙涼颼颼的眸子,他驀然打了個激靈,那一番話在腦中打了個轉兒,他眸子的驟然一亮,臉色已經變了。
韓長暮一直盯著王真,自然沒有放過那張臉上轉瞬即逝的變化,他冷薄問:“王大人方才想起了什麼?”
王貴聽到這句話,目光轉瞬變得冷厲,盯了王真一眼。
王真張了張嘴,打了個磕巴:“沒,沒,沒有什麼。”
韓長暮淡淡冷笑一聲,並沒有咄咄逼人的追問下去,隻是轉了話頭:“這案子,王大人打算如何辦?”
王真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話,王貴便木著臉,沉聲道:“這件事畢竟是家醜,”他朝四圍拱
了拱手,神色艱難而晦澀道:“還請諸位能夠體諒老奴和侄兒,切莫將今夜之事外傳。”
賓客們忙站起了身,紛紛回禮道:“王公公和王大人隻管放心,我們一定絕不外傳。”
王貴道了聲謝,對韓長暮道:“此事畢竟是王家的家事,老奴的意思是,王家自己先試著查一查,找一找人,若是無果,再求助韓大人和冷大人,不知韓大人和冷大人意下如何。”
這便是不報案,不希望內衛司和京兆府插手此事的意思了。
韓長暮和冷少尹對視了一眼,淡淡道:“既然是王家的家事,自然是聽從王公公的安排了,本官沒有異議。”
話雖是這樣說的,可韓長暮卻有另一番打算,他若真想將此事查到底,誰又能攔得住呢?
說完了此事,也就無話可說了,王貴和王真叔侄倆心事重重的安排眾人去客房休息。
韓長暮和冷臨江卻拱了拱手:“既如此,我二人就不在府裡打擾了,先行回府了。”
王貴愣了一下,想到內衛司的權柄,一個宵禁根本不會被韓長暮看在眼中,他十分客氣的回禮:“今日著實辛苦韓大人了,他日,老奴定帶著家侄登門道謝。”
韓長暮不以為意道:“王公公客氣了。”
折騰了半宿,已經臨近子時了,三月份的夜裡縈繞著草木生發的清新氣息,細絨絨的夜風輕拂在麵上,一掃方才的沉悶。
二人沒有騎馬,一手提著燈,一手牽著韁繩,踩著月色緩慢前行。
子時的長安城是另一番光景,街巷中的燈火寂寥的穿透蒙蒙夜色,靜謐無聲的搖動。
一扇扇黑洞洞的窗戶像一隻隻深幽莫測的眼,望著緩緩慢行的兩個人。
走在空寂無人的街巷中,即便腳步聲壓得再低,也還是留下了扯破寂靜的聲音。
冷臨江凝視著深不可測的夜,唇邊恍若卷過涼風一般輕歎:“久朝,你說,那宅邸裡有什麼?”
韓長暮的雙眼有些空洞,不知道落在何處,但他的目光卻依舊很亮,抬眼間,映襯的天邊那顆最亮的星辰都黯淡無光了。
他抿唇低笑,帶著些冷意:“那要看看到底是誰換了人,進了府。”
冷臨江愣了一下:“你知道是誰?”
韓長暮抿唇不語。
那麼好的輕功,走過而不留痕跡,這世間,沒有幾個人能做到。
至少,他知道的,就是那麼幾個人。
他心中懷疑的,也就是那麼幾個人。
隻是,還需要確認一下罷了。
他搖了下頭,又點了點頭:“知道,但是還需要再看看。”
冷臨江笑了一聲,沒有追問,緩步往前走。
深夜的街巷中空無一人,也沒有馬車,二人走的十分順暢,不多時,便到了韓府外頭。
還未走到近前,就看到韓府的大門敞著,金玉提著燈站在門口,滿臉的焦灼不安。
他看到韓長暮和冷臨江牽馬走過來,趕忙迎了上去,猶猶豫豫道:“世子,清淺,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