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川關上房門,去客廳給李月華打了個電話,說在邱山這裡。
李月華聽後覺得不合適,擔心周川唐突上門影響人家過年。
周川沒有多說,隻道會早點回去。
掛了電話,周川在客廳電視櫃下翻找藥箱。
邱山生活習慣很好,在教師宿舍時就習慣把藥箱放在電視櫃下麵,所以周川很容易就找到了。
他找出溫度計,回到房間,邱山燒得昏昏沉沉,感到有人擺弄他才睜開眼。
“……怎麼沒走?”邱山抓住周川要掀他衣服的手。
周川垂下眼睛,目光很輕的從指尖掠過:“彆緊張,量個體溫。”
邱山用一雙燒得通紅的眼睛注視著周川,然後把體溫計拿過來,整個人藏在被子裡:“謝謝,我自己來。”
周川點點頭,水燒開了,他退出去倒水,在藥箱裡翻找出退燒藥,讀用藥說明讀了半天,估計時間差不多了才回到房間。
“多少度……”
周川沒做他想地推開門,聲音卻戛然而止。
床上,邱山神色倉惶地拉下自己的衣服,偏頭回避著周川的目光,他粉飾太平般笑,恍若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三十八度五。”
周川手裡端了杯水,這杯水被他放在床頭,明明是很輕的一聲,卻無端令邱山感到煩悶。
周川在床邊坐了下來,臉上沒什麼表情,因而顯得眉目沉沉。
他朝邱山伸了伸手,抓住了邱山壓在被子上的手腕,那手握著拳,與嘴邊的笑容形成極大的反差,仿佛在用力隱忍著某種情緒。
邱山皺眉掙了一下,但周川沒有放手。
周川把邱山毛衣的袖子往上推,邱山用另一隻手按住了他,聲音嘶啞又冰冷:“好了,我真的不太舒服,你先回去吧,好嗎?”
周川的動作停了下來,他往上找到邱山的眼睛,想看看他的眼睛是不是也如話語般冰冷,可他隻在那雙溫柔的眼睛裡看見了乞求。
他乞求的是自己的尊嚴,這一瞬間周川腦海裡隻有這麼一句。
周川看著邱山,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才輕輕將邱山的袖子擼了回去。
邱山要周川走,用那樣的眼神求他,周川不能不答應。
周川站了起來,一句話沒說就出去了。
邱山掀開被子,拖著疲倦高燒的身體下床送他。
“等等。”
邱山叫住周川,讓他再稍等一下,去冰箱裡取了一些自己醃製的臘肉。
他收拾了挺多,一個大袋子裝著,提起來都費勁。
周川抬手接了一下。
邱山說:“帶回去給你爸爸媽媽。”
周川點頭道謝,轉過身去換鞋,他的情緒並不高漲,甚至連笑都吝嗇,直到看見鞋櫃上放著的禮品袋,他才從窒澀的情緒中喘回一口氣。
周川指了下袋子:“上次把你的圍巾戴走了,這是買來還……”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邱山家的大門被人拍響,拍門聲異常得重,還有人在外喊:“邱山,你給老子把門打開!”
周川被嚇了一跳,立刻轉過去看邱山。
邱山並沒有太多反應,他沒有回應,也沒有動,隻是他本就蒼白的臉色在一聲高過一聲激烈的言語中變成了單調乏味的灰白色。
“老子知道你在裡麵,彆給老子裝死!有種永遠彆出來,否則老子見到你一定砍死你!”
周川聽不下去,往前衝了一步。
然而,那隻不久前還要掙脫他的手緊緊抓了上來。
邱山滾燙的手掌附著著周川的手背,他低著頭,仿若被打碎了脊梁,近乎無聲地說:“彆去,彆衝動。”
邱山手心的溫度在周川心口燙起了泡。
鄰居沒見過這陣仗,但礙於門外的男人太過凶狠,也不敢硬杠,隔著門往這邊喊:“還讓不讓人過年了?吵什麼吵,再吵我就報警了!”
門口那人沒有絲毫畏懼,他更用力地拍門,在外麵大聲叫囂,越罵越難聽。
周川臉色鐵青,他察覺邱山不自控地發著抖,抓住他的那隻手很用力。
“報警吧,老師。”周川反手握住了邱山,另一隻手從口袋裡拿出了手機。
邱山並沒有阻止周川,他始終沉默,等周川掛了電話,邱山才掙開周川,對他說:“你到房裡去。”
門外的男人在不停踹門,厚重的防盜門發出沉悶的響聲,一下接一下,猶如周川在邱山身上見到的累累傷痕。
周川拒絕道:“你要乾什麼,警/察馬上就來了。”
邱山搖了搖頭:“你先進去。”
周川不肯退讓。
“你應該能聽出來我和他的關係。”邱山的眼睛看著地麵,機械又麻木地說道,“他隻是虛張聲勢,不敢拿我怎麼樣。”
男人憤怒的話語穿插在邱山沙啞的嗓音中,說著“養你這麼多年”“白眼狼”之類的話,周川自小長大的環境無法理解這樣的父子關係,他不明白一個滿口惡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