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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來替她還錢的。”
年輕郎君說完,便從懷裡摸出來一串錢,遞給了桑滿。
桑滿看了一眼,估摸著銅板數差不了,也沒點就收下了。
她倒是忘了這一茬,沒想到人家卻還記著,病好了就來還錢了。
捎帶著冷意的春風倏然吹過,剛剛還不大的雨滴,在此時突然變得密集了起來,而且雨點也變得大了不少,頗有些夏日傾盆大雨的感覺。
確實也已經暮春了。再過不到一月,便是暑夏,正是多雨的時節。
桑滿險些被這雨打的有點睜不開眼,她隨意彎了彎唇,朝年輕郎君禮節性地頷了頷首,也不多說什麼,就把手裡的傘撐了起來。
隨即,那抹微微勾起的笑意僵在了臉上——
這傘竟然破了一個大洞!
半邊油紙塌陷下來,雨水兜頭淋了桑滿一臉。
她暗暗磨了磨牙,有些無奈地抹了一把臉上的雨。
大抵又是紀安這小子乾的好事!
一把破傘,放到馬車上做甚麼?
這下好了,自己隻能冒雨跑過去了。等回去,看她不好好收拾這小子!
“夫人……”
四下人已經不多,或是馬車,或皆是一副撐著傘快步行過的樣子。年輕郎君見此情狀,麵色遲疑了片刻,卻沒有轉身離開,而是叫住了桑滿。
“夫人要去哪兒?”他麵色頓了頓,指了指自己的傘,“若是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捎你一程。”
桑滿也稍稍遲疑了片刻,但是瞧著越發有些大的雨勢,還是道了聲謝。
“那就多謝公子了。”
年輕郎君把傘一傾,桑滿把自己的傘收好,便鑽到了他的傘下。所幸他的傘夠大,乘兩個人也綽綽有餘。
他麵色溫雅,側目看了桑滿一眼,正要說些什麼。忽然目光變的有些奇怪,眉梢輕輕一動。
“怎麼了?”桑滿感知到他的視線,有些疑惑地問道。
年輕郎君收回目光,搖了搖頭,緩聲道:“沒什麼。夫人不必言謝。”
兩人就這麼搭了兩句腔,便一路再無話。
桑滿注意到他刻意往一側偏了偏,兩人之間隔著足足有好幾個拳頭的距離,連衣袖都基本上碰不到。
這是一種讓彼此感到十分舒適的空間,桑滿心想,這人禮節倒是不錯。
好在去店麵的路真的不遠,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兩人就到了。桑滿取了鑰匙打開後院的門,再往裡走幾步,就是能遮風擋雨的簷下。
隻是雨勢越發的大了,還伴著呼嘯的風,斜斜地吹著黃豆大小的雨點往人的身上砸。
如果說剛才路上還能走人,眼下若是要走出去,不消兩息就能把渾身淋得透徹。
年輕郎君也意識到這點,但把桑滿送到之後,還是出言同她告了彆。
桑滿看著密密的雨簾,麵色閃過一絲遲疑。
人家剛把她送回來,如今雨下大自己卻不好回去了。如果她就這麼看著他自己走了,會不會不太好?
但是,如今這客棧就她一個“已婚婦人”和他一個年輕郎君,彼此素不相識,也就才搭了幾句話,貿然留人,恐怕會顯得更奇怪。
“雲公子,不如等雨小些再走吧。”
桑滿思忖了片刻,還是開了口。
反正客棧這麼大,多得是地方待,他們兩人找個地方各不相乾就是了。
對方搖了搖頭:“多謝。隻是雨下得這麼大,短時間內想必是停不了了。小憐還在家中等我回去,若是回的晚了,難免她會憂心。”
“這樣吧。”桑滿眸光一轉,視線正好落到了不遠處,神色微鬆道,“我這裡還有架馬車,蓑衣也有備下的,不如你架馬車回去吧?等天晴再還回來便是。總比傘要好一些。對了,你可會趕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