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是非雙掌擦地劃出數丈,猛地一拍地麵淩空旋身,穩穩踏地站起。
向天麟借力挺身而起,單足點地輕盈後劃,雙臂一震散去轟入體內的三重勁力。
“......”
煙塵四散彌漫,幾片落葉緩緩飄零。
楊是非沉穩吐納,頭腦依舊冷靜清晰。但向天麟心底卻升起幾分驚異。
此子的力道,竟比前幾日交手還強出一籌,連直來直往的拳勢招數也多出幾分精妙變化,內勁更是愈發難纏詭異。
僅僅幾天而已,此子究竟是如何變強的?!
“我有一個疑問。”
楊是非此時驀然開口:“你的妻女究竟生了什麼病,要敵國奸細幫忙救治,而不是找國內諸位神醫妙手。”
迎著向天麟變化不定的眼神,他重新擺開緊握雙拳:“以你九重門主的身份,難道還怕找不到國內神醫幫忙?”
“他們...治不好。”向天麟的拳頭攥得青筋暴起:“正因為治不好,所以我才要找人幫忙!”
“是治不好,還是根本沒法治?”
楊是非冷冷道:“你的妻女‘生病’不過幾天,你當真去找過名醫看病?”
“你——”
“還有,就算救活了你的妻女,又能如何。”
楊是非打斷了他的話,目光更是銳利:“因你賣國叛逃,九重門被儘數鎮壓。你身為一宗之長、一家之主,卻什麼責任都拋到腦後,留下你的徒兒們和無辜妻女,你可知他們會有何下場?”
向天麟煞氣漸消,嘴巴微微張合,臉上閃過幾分茫然之色。
“他們...她們會...”
“會被貶邊疆、會廢除武功,甚至會砍掉腦袋。”
楊是非冷笑一聲:“其他徒弟暫且不談,與你關係最親的妻女,下場定是最慘。你自詡為救妻女而通敵賣國,又可曾想過這個結果?”
向天麟心神俱震,顫抖著抱住頭,踉蹌後退兩步。
“是啊,我為什麼要逃走...救治她們還有何意義...”
“不僅沒有意義。”楊是非斬釘截鐵道:“甚至是你害死了她們!”
向天麟如遭雷擊,雙眼大睜,嘴裡喃喃著‘不是我’之類的推辭,身形卻愈發搖搖欲墜。
他臉色一陣變幻,猛地握拳砸在身後的樹乾上,震得落葉四散。
“是我...是我...”
向天麟目眥欲裂,額頭上青筋暴起,冷汗直流。“對的,她們都死了...死了!”
無言間,他眼底深處閃過絲絲茫然錯愕,似乎回想起了什麼,化作驚駭與悲痛。
“是我...殺了她們?!”
向天麟死死抓住頭發,力道之大仿佛要將頭皮強行扯下,撲通跪倒在地,仰頭發出一聲哀嚎長嘯。
楊是非暗暗驚疑。
看此人反應,是回想起了真相?
汙穢的侵蝕,能夠被扭轉?
“隻是巧合。”洛仙兒此時‘氣喘籲籲’的趕到身旁,額間香汗淋漓:“終究是接近宗師的武人,精神強韌,所以才能在刺激下勉強清醒片刻,但維持不了多久的。”
向天麟漸漸停下嘶吼,扶住身旁古樹,再度搖晃站起。
“多謝...暫時讓我想起很多事...”
沙啞顫抖的聲音,足可見其心緒動蕩。
“你想起來了?”
“是啊...身為宗主的我欺上瞞下,甚至失控之下殺了妻女。”
向天麟抬起頭,兩道血淚自眼角流淌下來,扯起崩潰扭曲的笑容:“隻能瘋瘋癲癲的繼續假裝正常,找借口說妻女出去郊遊踏青,實則...妄想她們還活著,還能被救活...”
楊是非心頭一凜:“你為何要這麼做。”
“我...不明白。”
向天麟提拳重重砸著自己的頭,血淚流淌個不停:“腦子裡仿佛有另一個‘我’,忍不住去做任何想做的事,甚至產生幻覺,分不清真真假假。我根本抵擋不了...以後彆說是通敵賣國,說不定見人就殺...”
他漸漸攥緊右手,五指將樹乾扯得七零八落。
旋即,向天麟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慘淡一笑:
“殺了我吧。”
“讓我作為武人,留下最後一點顏麵,在繼續發瘋之前,死在你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