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哀家這邊不妨事。”...)(1 / 2)

宮闕有貪歡 荔簫 6565 字 8個月前

顧燕時瞧瞧地鬆了口氣,徑自盛了碗魚湯來喝。魚湯奶白,熬得濃鬱,一口下去鮮香盈滿口鼻。

顧燕時細品了兩口,不遠處的殿門外依稀傳來輕柔的語聲:“嵐妃妹妹這樣說沒就沒了,陛下不去春錦宮看看?”

是淑妃的聲音。

顧燕時循聲看過去,可隔著殿門、又隔著屏風,什麼也看不到。

隱約可聞蘇曜沉聲回了句什麼,淑妃的口吻中添了幾許嬌嗔的韻味:“哼!臣妾知道陛下是明君,朝政不肯荒廢一日,陛下卻也不必事事都拿朝政繁忙來搪塞臣妾。臣妾自聽說了,這兩日陛下身邊添了位琵琶美人,日日為陛下彈奏呢!”

淑妃的聲音,軟得讓人骨頭發酥。

顧燕時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眨眨眼,夾了枚炸得酥脆的肉丸來吃。

轉而又聞淑妃矜持地續道:“但陛下如此,不免將臣妾看得太小心眼了。臣妾是愛拈酸吃醋了些,卻也不是不容人,這位新來的妹妹……”

淑妃言及此處聲音一頓,即要往寢殿走:“臣妾該好生與她熟絡熟絡才好!”

蘇曜一聲低喝:“淑妃。”

幾是同時,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曼妙的倩影很快自屏風後顯形,恰與顧燕時相視而望,短暫的一怔之後便是驚異與尷尬。

“靜……”淑妃僵在屏風旁,啞然發不出聲。

顧燕時芙蓉雪腮之下塞著顆丸子,半邊臉頰被撐得鼓鼓的。

她感覺自己仿佛秋日裡收集鬆子的鬆鼠。

再看看淑妃——亭亭玉立,豔麗優雅。

顧燕時頓覺局促,然尚未嚼碎的丸子吞也吞不下去,一時便滯在口中,接著吃也不是,吐了也不是。

僵持之間,又一道身影踱入殿中。蘇曜眯眼看看她半鼓的雪腮,摒笑,端正一揖:“攪擾母妃用膳了。”

淑妃驀緩一息,從訝異中回過神,匆匆深福:“……靜母妃萬安。”

顧燕時趁他們見禮,迅速又將肉丸嚼了幾下,終於吞咽下去。

解了口中的尷尬,顧燕時凝神想了想,自知這局麵於自己無益。

先帝剛駕崩幾個月,新君年輕氣盛,她這般年紀的“長輩”處境頗是微妙。壽安宮中原也有過些風言風語,說先帝有位嫣太嬪年輕貌美,心思也活絡,偶爾碰見當今聖上,總格外“殷勤”……

現下讓淑妃看到她在紫宸殿的寢殿之中這般用膳,不知又會傳成什麼。

可總歸已經看見了,強作解釋更顯心虛。顧燕時揣摩利弊,索性端起長輩的架子,四平八穩地端坐著:“這會兒正是用午膳的時候,淑妃這個時辰來,怕是還餓著吧。”

語畢不待淑妃回話,她美眸一轉,看向兩步外侍立的宦官:“哀家適才聽聞還有位張妙儀同來?在側殿備上一席,讓她們一道用吧。”

她的聲音輕靈動聽,現下有意壓低,想強做出老氣持重的味道。蘇曜聽得隻想笑,垂眸斂住,轉瞬卻聞她的話茬落到了自己頭上。

“她們既是為嵐貴妃而來,陛下不若一道過去用膳,聽聽究竟何事?”顧燕時一邊說,一邊溫柔慈愛地頷首,“哀家這邊不妨事。”

她端是隻想讓他趕緊走。

一抹玩味在蘇曜唇邊一轉而過,他看著她,淡聲:“也好,母妃慢用。”

言畢又一揖,他便轉身離開。淑妃自也沒道理多留,啞了啞,忙跟著他出門。

適才得了顧燕時吩咐的那宦官亦疾步出殿,去禦膳房傳膳。顧燕時蘊著笑目送,待得殿門關闔,氣息一鬆,顯然脫力。

這是她第一次在新君麵前自稱了“哀家”。

雖則太妃太嬪們都是守寡之人,在皇帝麵前就該這般自稱。可她知道自己的分量,從不敢這樣拿大。

他聽了會不會不高興,會不會掐死她?

嵐貴妃的死狀再度晃到眼前,顧燕時肩頭一緊。

隻有寢殿一半大小的側殿之中,蘇曜的目光睃過案頭的炸丸子,忽而想起某隻腮幫子鼓鼓的鬆鼠,便很有興致地夾起一顆,丟進口中。

“嘎吱——”嚼丸子的聲音一響,夾雜淑妃的啜泣。蘇曜對那些慨歎嵐貴妃紅顏薄命的唏噓之言左耳進右耳出,心裡隻在品味靜小母妃適才口口聲聲的“哀家”。

鬼使神差間,他又想起她那日說的:“容母妃些時間吧!”

美眸清澈,一臉真誠。

小母妃平素一副膽小如鼠的模樣,膽子大起來倒很大。

蘇曜覺得這頓飯吃得有趣。用完膳,他心情甚好地親自將淑妃與張妙儀送至殿外。兀自立在殿門前凝神半晌,吩咐宮人:“告訴靜母妃,寢殿先供她用了,若她想小睡一會兒,請自便。”

語畢他轉身回到側殿,立在書架前看了看,取下本書來讀。

寢殿之中,顧燕時讓宮人撤了膳就抱起琵琶,打算繼續彈曲去。

蘇曜差來的宦官在這時入了殿,稟奏了蘇曜的意思。顧燕時凝神一想,即道:“代我謝過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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