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的陰霾在她心中揮之不去。後來在與蘇曜的一次次苟且中,她嘗到了甜頭,便可以將那份陰霾擱置不想。但現下因要去殉葬,那份陰霾再度呼嘯而至,讓她心驚膽寒。
那樣的“獨寵”,她無福消受。
整日的驚懼伴著淚水越湧越烈,顧燕時哭得止不住,雙肩直顫。
猝不及防的,她聽到一聲:“母妃?”
熟悉的聲音在她心頭一擊,她驀然抬頭。
黑暗之中,一道頎長的影子立在臥房的門檻之內,她看不真切,卻能感覺到他在看她。
而後,他邁出了門檻,一步步走向她。
她猶自僵坐在那裡,他走了三四步後,她倏爾回神,霍然起身,步步後退。
借著月色,蘇曜看出她渾身戰栗不止。
堂屋並不太大,她的後背很快抵到兩張主座之間的八仙桌上,再無處可避。
逃不掉了,她就大睜著眼睛,一口口深喘著氣,盯著他。
他皺皺眉,再度上前幾步。離得足夠近時她終於支撐不住,彆開臉,好似這樣就能再躲開一些。
“怎麼了?”他語帶困惑,一邊問,手一邊撫向她的下頜。
才剛觸及,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彆……”
他的手頓住。
她劇烈地顫著,一雙眼睛再度落在他麵上,淚水在月光下淌下來:“彆讓我和先帝合葬,好麼……”
她平日裡軟糯好聽的聲音變得嘶啞,一滴淚珠滑至下頜,再一墜,滴在他指尖上。
“求你了。”她攥在他手上的手越來越緊,“你若是嫌修陵費錢,就……就把我扔去荒郊野嶺裡,或者一把火燒了,我……”
“母妃。”他聲音一沉,她下意識地噤聲,心驚肉跳地望著他。
蘇曜蹙眉凝視著她,覺得想笑,又莫名的笑不出。
一切捉弄的念頭突然間蕩然無存,他詭異地覺得難受,甚至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什麼錯事。
他於是沒了再逗她三日的心思,無聲一喟:“朕逗母妃玩的,母妃當真了?”
“你……”她淚水滯住,杏目圓睜,盯著他看。
她覺得他陰晴不定,說出的話總是很難分辨虛實。
殺人這種事情,於他而言又不費吹灰之力,更讓她難辨此言真假。
蘇曜靜一靜神,彎腰將她打橫抱起。
她發著愣,沒有掙紮。被他抱在身前,還在盯著他看。
他吻了下她的額頭,唇角隱約含起些帶著安撫的笑:“朕不會殺母妃的。”
他白日裡也說過類似的話。
但是……
“萬一朝堂上鬨得大了,你……”她怔怔道。
這也是他白日裡說的。
“沒有這種萬一。”他撇嘴,提步走向臥房,“若鬨到朕撐不住的地步,也是朕先死。想逼朕推母妃去頂罪,他們做夢。”
黑暗裡,他的聲音溫柔得讓人安心。
話音落地,他已抱著她回到床邊。他俯身將她放下,自己也在她身邊躺下來。她立刻往裡縮去,攥住被子,驚疑不定地望著他。
蘇曜噙笑:手撫過她沾染淚痕的臉頰:“合葬是嚇唬母妃的。聽母妃遺言中特意提及,所以一時興起……”
不及說完,他撫過淚痕的手染了一股新的溫熱。
她的眼淚又湧出來,忿忿然坐起身:“你……你拿這個嚇我……”
這聲音聽上去咬牙切齒,又委屈極了。
他扯了下嘴角,將她擁住:“朕錯了。”
她氣惱地推他,他不理,攏在背後的手輕撫下去,給她順氣。
“你放開我!”顧燕時怒道。
他低笑:“兒臣錯了。”
她一僵。
這是皇子才會用的自稱。他已承繼大統,便是在太後麵前都不會以臣自稱,這話聽來不知有多沒正經。
她愈發氣惱,手再一度地用儘力氣推他,他終於將她放開,任由她翻過身,留給他一個惱怒的背影。
蘇曜不要臉地湊過去,從背後將她擁住:“彆生氣了。”
“你……”她氣得每一個字都像從牙縫裡滲出來的,“你混賬!你……你拿這種事嚇唬人!明知道我害怕的……”
“委實不料母妃會怕成這樣。”他語中帶笑,聞得一聲哽咽,聲音又和軟下來,“怪我,好不好?日後絕不拿父皇與母妃說笑了。”
日後。
顧燕時貝齒緊咬,暗想:沒有日後了。
事情已在朝堂上鬨得人儘皆知,他若能擋住固然好,但她也該知道適可而止。
否則,她能指望他擋一次,難道還能指望他擋三次五次?他總會覺得麻煩的,直接殺了她要比應付這些麻煩事容易得多。
連她自己都清楚,他要殺她有多簡單。
一旦他拿定主意,絕不會有人站出來為她說話。他們平日相處間的百般溫柔,在那樣的決斷麵前也都不值一提。
可她想活著呀。
顧燕時任由他攬著,羽睫顫了顫。
等風波過去,她要想個辦法離他遠一點,最好能不再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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