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單刀破棍(1 / 2)

“1466……”

“1467……”

白雪映月光、虛室生白,楊戈身著一襲寬鬆的單衣站在雪地中,周而複始的演練著一招力劈華山。

邁步、揮刀。

收刀、招架。

邁步、揮刀。

收刀……

簡簡單單的招式,他卻做得很慢。

沒有半分對敵之時快雷霆萬鈞的霹靂之勢!

但純粹的刀意,就在他這一進一退之間,一張一弛、一呼一吸。

有拳諺雲:拳打百遍,身法自現。

練刀亦是如此。

長刀初入手,既無法度、也沒有刀感。

一刀劈空、一刀扭到腰,乃至一刀反被震飛長刀,都是常有的事。

待到揮刀上萬,法度漸定、刀感漸生。

一刀出,周身勁力遊走如絲般順滑。

刀鋒所及,亦漸如手腳延伸、如臂指使。

連帶著冰冷的長刀,都仿佛生出了溫度……

隻要拿著它,就會感到熟悉、感到有依靠。

待到揮刀過十萬,手一握刀,心神就仿佛通過手臂流轉到了刀鋒之上,一刀劈出去的,不再隻是力,還有自身的意。

到這時,刀就已經不再是外物,

刀意與刀氣,也不再是不可琢磨的臆想。

每日揮刀三千,或許很累……

但對於楊戈這種經曆過全年996、陪領導喝酒喝到胃出血、做夢都被kpi追著跑……等等福報的社會邊角料而言,這事兒真算不得苦。

相反,這種簡單而又純粹的練習,沉浸其中之後還能感受到一種令人心安的彆樣魅力。

特彆是當這種簡單而純粹,與練武這種兒時理想掛上鉤的時候,更是成倍的放大了其中的魅力。

楊戈不知道自己在刀法一途的天資如何。

但他喜歡這樣的純粹。

也依然相信勤能補拙。

“三千!”

“梆梆梆梆梆!”

最後一次計數與更夫的敲竹聲先後響起,楊戈收刀,徐徐呼出一口一尺多長的灼熱白氣,周身頓時汗如雨下。

縱然是以他的體力,這樣的練習,也算不得輕鬆……

他一邊走動一邊活動肩頸歇息了半刻鐘,而後拉起混元樁,開始恢複體力與內氣的消耗。

約莫又過了兩刻鐘後,他才再次收功,提刀進屋。

不一會兒,他就換上夜行衣和九筒麵具出來了。

他惡趣味的將九筒麵具拉到正臉,跑到狗窩前將睡得正香的小黃扒拉醒:“起來撒尿啦!”

小黃睡眼惺忪的抬頭他一眼,十分人性化的重重歎了一口氣,過身背伸出兩隻爪子捂住大耳朵,繼續呼呼大睡。

楊戈“geigeigei”的怪笑著擼了一把狗頭,起身縱身一躍,挺拔的身形便如同一隻大鳥,輕靈的躍出了院牆。

隻是他沒注意到,隔壁院子裡,一雙亮晶晶的目光,追尋著他的身形掠過皎月……

“小姐。”

紮著紅頭繩的花衣少女,輕手輕腳的捧著一個手爐走到這人身邊,低聲道:“楊小哥出門了,咱也進屋吧。”

這人從貂裘下邊伸出一隻白皙的手掌接過手爐拿在懷裡,輕輕開口:“讓吳二叔跟上去瞧瞧,能幫就幫他一把。”

她的聲音很輕,聲線卻有些嘶啞,如同煙嗓。

“誒……”

花衣少女笑嘻嘻的應了一聲,親密的挽住這人的手臂:“您還說您沒有瞧上楊小哥兒?”

這人沒好氣兒的點了點花衣少女光潔的額頭:“我看,是你瞧上人家了吧?”

花衣少女大大方方的點頭:“嗯呐,我是小姐的通房丫鬟嘛。”

這人捧著收爐轉身慢悠悠的往裡屋走,輕聲回道:“要嫁你自個兒嫁,人家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男兒,怎能來趟我們家這灘渾水……”

花衣少女亦步亦趨的攙著她,沒敢搭腔。

……

楊戈借著月光繞過大半個路亭縣,一路疾行至豐裕米莊庫房外,還未跳上,他就望見裡邊亮著不甚明亮的燈光。

他略一尋思,便縱身跳上了牆頭。

就見倉庫外的空地上,亮著一盞油燈。

一條手臂比常人大腿還粗的昂然漢子,守著一個沸騰的鍋子喝著酒、吃著肉,身畔的飯桌邊上,還倚了一條黑黝黝的八尺熟銅棍。

“張大俠果真信人!”

楊戈看清那漢子之時,那漢子也見著牆頭上的楊戈了,當下大笑著遙遙抱拳道:“不枉餘某靜候多時!”

楊戈輕笑了一聲:“人血人肉的滋味兒,如何?”

餘姓漢子聞聲苦笑道:“張大俠太抬舉餘某,餘某不過一介看家護院,吃的是刀頭舔血的飯、喝的是苦力勞力的酒,什麼人血人肉的,餘某可沒那個福氣。”

楊戈搖頭:“彆這麼看不起自個兒,世間三百六十五行,行行都能安身立命,你偏偏吃上豐裕米莊這碗飯,這還不是你的本事?”

餘姓漢子亦搖頭:“餘某隻知食人之祿、忠人之事,其他事,餘某管不著、也不想管!”

“乾脆!”

楊戈將柳葉刀交換到左手:“所以今晚不從你身上跨過去,張某便拿不到糧食是吧?”

餘姓漢子抓起熟銅棍,長身而起:“拿倒是也可以拿,但餘某總不能白白候張大俠半夜吧?”

楊戈:“怎麼說?”

餘姓漢子:“聽聞張大俠從永泰取了三千八百斤粟米,若張大俠肯給餘某些許薄麵,餘某願雙手奉上粟米兩千斤,交張大俠這個朋友!”

“我聽明白了……”

楊戈恍然大悟:“你是想壓淩觀一頭,顯一顯伱的本事是吧?”

餘姓漢子和氣的笑道:“也不全是,餘某隻是覺得,我既然在這裡,就該有在這裡的作用,倘若什麼都不做,就抄著兩條臂膀眼睜睜的看著張大俠取糧,那我在與不在,又有何分彆?從今往後,誰家還肯再給餘某一碗飽飯吃?”

他說得情真意切。

楊戈卻不為所動:“我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原因,讓你能將為虎作倀這件事,說得如此理直氣壯、有理有據,不過看在你也隻是想吃一碗飽飯的份兒上,我不鄙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