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無敵的人(1 / 2)

“閣下好大的口氣!”

那魁梧人影倒提著烏沉沉的大槍跳到相鄰江船的桅杆之上,一雙狹長的眸子居高臨下的審視著楊戈,一副人到中年仍顯硬朗俊逸的好皮囊不怒自威,一身紺青銀纏枝衣袍下擺隨風獵獵飄蕩。

“就不怕江風料峭,凍掉兩顆門牙嗎?”

楊戈仰起頭看他:“我口氣再大,也不及你們鐵索連舟、殺人放火來得喪心病狂啊……話說,你能下來和我說話嗎?我不喜歡仰著頭看人!”

那硬朗中年男子冷笑道:“那就得看看閣下的本事了!”

楊戈擺手,認真道:“最好是彆動手,我這人手兒重,動起手了就容易打死人,還是講講道理吧。”

硬朗中年男子見狀,眼神越發銳利,冷笑聲都越發中氣十足了:“哦?那閣下欲要賣我項家幾斤道理?”

“倒也不多,就兩斤。”

楊戈似是聽不出他笑聲中的輕蔑,認真道:“第一斤,你們這麼堵著河道,影響了多少人南來北往?撤了吧,冤有頭、債有主,無論伱們項家要找誰的麻煩,都沒必要拿路人撒氣,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硬朗中年男子假模假樣的點頭:“是這個道理。”

楊戈頷首:“第二斤,聽聞先前有船家來找你們理論,你們不但把人給殺了、還放火燒了人家幾代人才攢出的船隻,老話說:‘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誰動的手誰跟我去衙門歸案,燒了人家的船也得賠給人家,這很合理吧?”

硬朗中年男子假模假樣的再度點頭:“也很合理。”

“很好!”

楊戈緩緩點頭。

那硬朗中年男子憋住笑意,正要再開口……

那廂的楊戈突然拔刀,一刀劃拉出一道皎月般璀璨的銀亮刀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抹過那硬朗中年男子立身的桅杆底端。

硬朗中年男子被這道鋒銳無匹的刀氣一激,渾身寒毛豎起,本能的就要做出反應,而那廂的楊戈已經收刀歸鞘,就像是沒動過一樣,平平無奇模樣仿佛方才那一道閃瞎了幾十雙眼睛的璀璨刀氣,隻是他們的幻覺……

直到“哢嚓”,水桶粗桅杆底部斷裂,徐徐傾倒,重重砸進了江麵上,掀起一陣波浪,搖曳江船。

而桅杆上的硬朗中年男子,卻是在桅杆斷裂之時才陡然回過神來,狼狽的跳到楊戈所在的這艘江船的船艙頂部。

楊戈頂著竹笠微微抬起頭,望著他:“剛才我說的兩個道理,你認嗎?”

硬朗中年男子笑不出來了,他雙目直勾勾的盯著楊戈手中的冷月寶刀看了許久,才深吸了一口氣,跳到甲板上,將手中大槍交給手下人,抱拳道:“敢問可是‘顯聖真君’楊二郎當麵!”

他的話音一落,江船上一眾雜魚無不大感驚訝,人人皆爭先恐後的扒著同伴的肩膀往楊戈那邊張望。

但很快,他們眼中的仰慕之色就變成了驚懼,個個都捂住臉、不動聲色的悄咪咪往後挪。

他們卻是突然反應過來了:‘壞了,我變成楊二郎評書裡的反派了……’

那勾欄酒肆裡說的楊二郎評書裡,哪個反派有好下場?

好家夥,那可都是擦著就死、磕著就亡啊!

迎著數十雙驚懼的眼神,楊戈毫不猶豫的否認:“休要胡亂攀關係,某家姓丁名修,字很潤,江湖人稱‘加錢居士’!”

硬朗中年男子:……

你騙人,你手裡明明是冷月寶刀!

他再次深吸了一口氣,話裡有話的徐徐說道:“在下江東項家項飛龍,這位…很潤兄,我家大侄…我家無敵心慕兄台風采已久,早有心與兄台一晤,隻可惜緣慳一麵。”

“今日難得有緣,在下代我家無敵盛邀很潤兄往我江東項家一行,想來我家無敵與兄台同踞江湖豪雄榜,必然會有許多武學心得可以交流……定叫很潤兄滿意而歸!”

楊戈聽懂了他話中的含義,不為所動的將手中的冷月寶刀連鞘杵在了身前:“一碼事歸一碼事,我隻問你,剛才我說的道理,你們項家認還是不認。”

項飛龍心頭憋著一口氣,強忍怒意賠著笑再度抱拳拱手:“這的確是兩碼事,但隻要很潤兄願意,也可以變成一碼事不是嗎?連環塢老水鬼命不久矣,有道是‘樹倒猢猻散’,很潤兄又何苦再為他連環塢出頭呢?連環塢能交很潤兄這個朋友,自是連環塢的福氣,但隻要很潤兄肯賞臉,我項家也必不會讓很潤兄失望。”

他將話挑得更直白了一些:‘無論連環塢出多少,我項家都可以加倍交你楊二郎這個朋友,但倘若你非要執意為連環塢出頭,那就要多我項家這個敵人了,你是刀豪,我項家同樣有槍豪!’

這是他項家養出項無敵這條蛟龍之後射出的第一箭。

這一箭,不單隻是衝著京杭大運河這塊肥肉來的。

箭鋒上指的,還有“過江龍”李長江這位前任“槍豪”。

畢竟項無敵“槍豪”的位子,不是他憑本事從李長江手裡搶來的,而是前任槍豪李長江跌落豪雄榜後,他順位補上去的,頗有幾分名不正言不順的意思。

正所謂:有名就有利。

比如李長江能獨占京杭大運河這塊肥肉二十多年,除去他本身過人的手腕之外,“槍豪”的實力和名頭,也占據了很大的因素。

更何況,“槍豪”之名,對於江東項家還有更深的寓意……

所以,他們不能退!

然而,他的忍辱負重,在楊戈眼裡……就很不知好歹了!

“我說……”

楊戈有點煩了,加重了語氣一句一頓的說:“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我是在問你,我說的道理,你認還是不認,你扯這麼多有的沒的乾嘛?”

“怎麼?拿你們家項無敵壓我?要不我先平了你們,再去你們項家找他聊聊?”

殺心一起,他的眼神瞬間就變得像一把剛從冰雪裡刨出來的刀子一樣,又冷、又利,刺激得人汗毛直立!

撲麵而來的森寒壓力,令項飛龍的眼角不受控製的抽搐了幾下,一股涼意順著尾椎骨一溜煙兒的往頭皮上爬……

他就像是被金錢蒙蔽了雙眼後陡然驚醒過來那樣,突然反應過來自己都說了些什麼蠢話!

就眼前這位爺做過的那一樁樁、一件件大事,哪一樁被人收買過?哪一件被人嚇住過?

用大棒加甜棗那一套去對付他?

那不是生怕項家死得不夠整齊嗎?

“認!”

項飛龍言簡意賅的點頭回答,一個多餘的字眼都不敢吐,唯恐引發什麼誤會,令眼前這個煞星暴起大開殺戒。

都說人的名、樹的影。

楊戈踏著“索命閻王”段鬱的屍首闖進豪雄榜,江湖上但凡是個對自身的實力和層次有一定認知的老江湖,都絕對生不出“去掂量掂量他的份量”這麼愚蠢的念頭!

“那就抓緊時間辦事吧!”

楊戈銳利森冷的眼神一緩,慢慢呼出一口濁氣:“誰下令殺的人、誰動手殺的人,都交給我,衙門怎麼判我不管,但你若是胡亂交人敷衍我,就得以窩藏案犯論處。”

“至於你們燒了人家的船,你們自個兒去與人協商該怎麼賠償,我想你們江東項家家大業大的,也不差這點散碎銀兩,更不會因為逼著你們去賠償,就難為那些船家的遺孀……對吧?”

聽著他的述說,項飛龍隻覺得屈辱,額頭青筋暴起老高,咬緊牙關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兒:“對!”

楊戈頂起竹笠盯著他看了看,輕歎道:“我都還沒生氣,你怎麼反倒生起氣來了……算了,你火氣這麼大,就不留你了,正好你是這裡的主事之人,縱容、指使手下人做出這麼大的惡事,賠一條命也不算冤枉。”

項飛龍聞言臉色驟變,連忙抱拳拱手道:“楊大人切莫誤會,在下是惱怒手下人為非作歹、驚動了楊大人,絕非是衝著楊大人啊……”

楊戈平平淡淡的回道:“你衝的是誰,你心頭有數、我心頭也有數……莫說我不給你出手的機會,先出手吧,接得住我一刀,你就能活下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