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沙灣。
卸下了馬鞍的二黑,甩著粗壯的尾巴悠閒的漫步在山林間,有一嘴沒一嘴的啃食著灌木最鮮嫩的嫩葉。
在它的身後,楊戈盤坐在礁石山坡上行功,肉眼可見的滾滾天地元氣從四麵八方彙聚到他身上,隨著真氣運轉煉化為最精純的五行真氣。
《五方五帝化神功》這部楊戈以《五行歸元氣》為藍本自創而得的神功,在他曆經淮安汴河上那巔峰一戰之後,又進行了一次大刀闊斧的魔改,如今這部神功的模樣,與初創之時還有循序漸進章法的嚴謹模樣相比,已經是麵目全非了。
行功之法,由原先以點帶麵單核行功法,轉變成五行共振鯨吞一切天地元氣的五核行功法,這還隻是表現。
真正本質上的變化,是觀想法從原先高屋建瓴的五行精義幻想,落地成了一切從實際出發的格物致知觀想法。
簡而言之,就是他已經不需要再去觀想單一的五行之氣,來增強自身對於五行的理解和吸引力,隻需要不斷的加深自己對真實世界中存在的五行相生相克現象的理解,他就能不斷的增強這門神功的底蘊,拔高這門神功的上限。
直白的說,就是他已經不需要刻意的去觀想什麼五行奇觀異象,他所處的環境乃至他屁股下這塊大地……都是他的觀想法!
兩者之間的區彆,就好比前者是一個人的站在人潮之中賣力的攬客:‘兩塊、兩塊,全場隻要兩塊啦,走過路過都不要錯過啦。’
而後者,則是一頭渾身長滿觸手的饕餮端坐在無儘酒池肉林中,不斷抓起酒肉填進自己的大嘴裡:‘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二者的效率與所需的心力,有著天壤之彆!
《五方五帝化神功》拓展到這個地步,當真已經不講道理到天馬行空的地步,楊戈自己都懷疑,他還能不能找到一個可以承載這門神功的傳人。
他覺得大概率是找不到的,因為這門神功是基於他自身經曆所提煉出的唯心力量為龍骨而構建,而他經曆又是不可複製的,若無他的知識、勇氣、決心、情緒,就算閹割版的《五方五帝化神功》,也會將絕大多數天才武者練成走火入魔、唯我獨尊的瘋子!
這就是唯心的恐怖之處,一念神佛、一念邪魔,差之毫厘、謬以千裡!
……
浩浩蕩蕩的天地元氣潮汐徐徐落下,楊戈從入定中的醒來,仔細的體悟自身的變化。
‘還好,真氣隻增長了一成半左右。’
他睜開眼,如釋重負般的長長呼出一口氣濁氣。
說句旁人會覺得他是在炫耀的話,他現在最大的煩惱,並不是武功增長太慢不夠他使,而是武功增長得太快,他心神力量的增長跟不上武功的增長速度……旁人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而他是力有餘而心不足。
正所謂德不配位、必有災殃。
力有餘而心不足,會令人如同久窮乍富一樣,心神被力量所迷惑,滋生出許多本不該有的欲望,欲望若得不到節製,又會進一步弱化智商,從而陷入到越強越弱智的惡性循環當中。
絕對的力量,當然是可以擊破一切陰謀詭計。
但力量若不絕對,還敢將一切陰謀詭計都當成浮雲,不被人當刀使,也會不得好死。
好在楊戈已經察覺到自身情緒波動過大,有些衝動、易怒,已經在刻意放緩自身功力的增進。
隻是修心不是打打坐、喝喝茶就能修成的,須得破萬卷書、行萬裡路,源源不斷的將新的經曆、思考和感悟化作養分填埋到心田中,才能支撐心神力量長成參天大樹。
這便是紅塵煉心的本真……
結束了行功,楊戈回過身邊望見了山坡下灌木叢裡的二黑,當即笑著招道:“壞蛋,過來!”
這匹神駒的確通人性,察覺到他對白蓮教十二地支的提防後,他每次行功它都會守在周圍,白蓮教十二地支一靠近,它便會長嘶著衝上去驅趕他們,就跟養了條看家犬一樣。
聽到楊戈的呼喚,二黑撒開蹄子就搖頭擺尾的跑向楊戈。
但跑到一半,它就停下了,扭頭支起兩隻又大又長的耳朵,望向遠處的山林。
楊戈疑惑的順著的它目光望過去,就見到一彪人馬從山林之中撞出來,為首的兩人一人身穿鵝黃色勁裝跨坐在一匹渾身赤紅如烈焰的高頭大馬上,一人身穿一襲勝雪白袍跨騎在一匹同樣雪白的高頭大馬上,風騷之氣、不相伯仲。
楊戈見了二人,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往上挑了挑。
那廂的二人遠遠望見了山坡上的楊戈,也齊齊開懷大笑著縱馬狂奔了過來:“楊老二……”
楊戈縱身輕輕落到了二黑背上,拍著它粗壯的脖頸、雙腿一夾馬腹,二黑會意,撒開四蹄就興奮迎了上去。
“希律律……”
三匹寶駒也如同故友相逢那樣,長嘶著飛速靠攏。
“籲……”
三騎靠攏,齊齊勒馬。
楊戈笑著埋怨道:“你們可真能磨蹭,我等你們等得花兒都快謝了!”
李錦成指著楊天勝:“這你不能怪我,我是在等這廝!”
楊天勝攤手:“你當小爺樂意磨蹭啊,先前欠了那麼多人情,彆人堵上門來要小爺還人情,要誰不要誰都是問題……”
楊戈陡然警醒:“啥意思?”
楊天勝不答,隻是拉著正和二黑交頸的赤炭火龍駒靠到一旁:“你自己看吧!”
楊戈疑惑的順著二人中間的空隙望過去,就見山林中都已經走出三四十騎,卻還沒有打住的意思。
“臥槽!”
楊戈爆了粗口:“我不說了隻要二十人嗎?怎麼這麼多人?”
楊天勝左右看了一眼,指著遠處聞聲趕來的白蓮教十二地支:“二十人?你這兒就占了十二人吧?”
楊戈無奈道:“你彆說你不知他們是怎麼一回事。”
楊天勝指著身後剛剛從山林裡撞出來的那一彪人馬:“小爺知道啊,他們是怎麼一回事,他們就是怎麼一回事。”
楊戈頭疼的捏了捏鼻梁:“攏共有多少人?都是氣海嗎?”
李錦成接過話茬兒:“伱還是自己看吧……”
他也撥轉馬頭靠到一旁,將空地讓給那些靠過來的騎士。
在楊戈驚訝的目光之中,項無敵與周輔跨騎著一黑一花兩匹高頭大馬自人群之中越眾而出,大馬上前。
項無敵抱拳:“二哥。”
周輔揖手見禮:“二爺。”
楊戈:“你們怎麼來了?”
項無敵爽朗的笑道:“你這說的什麼話,南沙灣之戰是大家夥兒一起打的,要報仇當然得大家夥兒一起去報仇……我項家三十三位好兒郎,可還在等著我領他們去東瀛報仇雪恨!”
楊戈無言以對的看向周輔:“你又來湊什麼熱鬨?”
周輔一臉無辜的攤手:“末將也不想來給二爺添麻煩啊,可軍令如山,末將總不能抗命啊!”
他嘴裡說得無奈,可麵上分明帶著笑意。
五人麵麵相覷,五匹從草原一同南下的寶駒也在交頭接耳。
楊戈環視了一圈,笑罵道:“你們這些家夥,可真會給我找麻煩啊!”
他雙腿一夾馬腹,驅策二黑徐徐上前,挨個挨個打量這些遠道而來的好漢子。
四路涇渭分明的人馬,眼見他前來,齊齊抱拳拱手道:“二爺!”
楊戈駕馭著二黑從他們緩緩走過,一張麵孔一張麵孔的看過去。
項家九人。
連環塢七人。
朝廷十五人。
明教二十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