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楚之眸色閃動,卻是不動聲色拂開她,起身錯開兩步,負手站著,“我尚有公務要忙,今夜宿在書房。”
無霜疑惑,仰頭看著長身玉立的人,“夫君向來不涉政務。”
洬陽王一介閒王,除六年前以皇子身份隨軍出征安撫軍心外,再無任何政務在身。
“父皇身體有恙,為臣為子,都應替他分擔。”
無霜了然。門外廊廡下,吟清風的女婢已經侯在那裡,等著接她回去。
她眼角壓下,起身撲在宣楚之身前,一雙手臂越收越緊,被抱著的身體一僵,轉瞬既逝。
“怎麼了?”
“夫君——”撒嬌得音調拖得婉轉綿長,又難掩低落。
“好好說話。”宣楚之淡聲道,他的雙臂依舊背於身後,站如鬆竹。
“半月不見,我很想你。”
無霜踮起腳尖,飛快在宣楚之淡色的唇上啄了一下,又在他發作前鬆開,蹦蹦跳跳跑開。
“你的小娘子在榻上等你哦。”清泉一樣的嗓音回蕩在寂靜無聲的長廊,她甚至可以想象到,他的夫君此刻微微泛紅的耳尖。
夫妻二人,若是一方性情內斂,那自然要有人主動的,她才不介意呢。調戲自己的夫君,哪能叫調戲,那是情趣。
屋內,直到回廊裡的聲音在夜色裡散儘,宣楚之才踱步而出。
他的唇上,似乎還殘留著女子柔軟的觸感、帶著百花香的溫度。他斂儘一切情緒,往三樓議事廳去。
那裡,兆羽已等候多時。
……
玄色翹頭長案後,宣楚之借著明燈看桌上的四方宣紙。紙上是他方才摹畫出的《瀟湘踏春圖》殘卷。
半盞茶後,他終於問道:“你怎麼看?”他掃一眼站在長案一側的兆羽。
兆羽聞言立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側著上身往畫上又湊了湊。
他仔細觀摩,羽扇輕搖,時而“嘖嘖”兩聲表示讚歎,時而點頭。
平靜溫和的男人抬起眼簾掃過浮誇的人,“如何?”
“王爺這手高古遊絲描,墨線細而均勻,婉轉流暢,猶如春蠶吐絲,縱是畫聖再世,也不遑多讓。”兆羽由衷感慨。
一屋寂靜……
他掀著眼皮,用餘光瞟去,就看到那張平和到疏離的臉上寫著
……你是想死嗎
就是這樣平靜溫和的眼神,卻儘是手握生殺予奪的上位者才有的威壓和冷漠。
兆羽打個冷顫,不敢再作調侃。好日子過久了,以至於他幾乎要忘記,洬陽王宣楚之,在北離十三部落還有一個名字
叫“玉羅刹”。
他清一聲嗓,不敢再不認真對待。
“此畫尚不完整,畫中玄機……”
“夫君。”無霜的聲音隨著開門聲一起傳來,“我來給您送點心。”
兆羽頓時收聲,退到靠牆的書架旁朝走來的搖曳身姿躬身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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