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楚之眉尖輕蹙,交待無霜待會兒替他向宛夫人問安。無霜撇嘴,又問:“問完安可不可以去找夫君。”
宣楚之不允。二人又同行一段路,宣楚之要往泰安殿去,而無霜要去宮妃所住的禦花園,二人分彆由內監和宮婢引路,朝著相反的方向去。
宣楚之腳下邁出兩步,想到什麼駐足側身叮囑,“宴席上不可胡鬨。”
無霜“哦”一聲,眉眼聳拉著,像是蔫了的花,依依不舍回頭看,隻看到宣楚之款步而去的背影越來越遠。
“都說洬陽王和王妃感情深厚,如今一看,傳言不虛,這三步一回頭的步子,像那戲台上的崔鶯鶯送彆張生。”
打趣的笑聲傳來,無霜側首循聲望去,來人錦衣華服,柳眉細目,聲音溫婉。
“這是鶴滄州應家的嫡少夫人,烏檸月,出身撫州烏家。”梨雲在無霜身後低聲說,“前年中秋宴她正好生下嫡子,去年中秋宴您正巧頭疾犯了,所以未遇到過。”
梨雲想了想,又補充道:“據說當年她待嫁閨中時,曾屬意洬陽王,求烏老爺到聖上麵前求賜婚。”
無霜一聽就不樂意了,似巒黛眉稍挑了挑,睨著來人嫩聲道:“那自然不是傳言,夫君與我日日琴瑟和鳴。”
梨雲聞言,深深垂下眼皮不再作聲。王妃第一年出席中秋宴時的盛況,她不敢忘。
這是烏檸月第一次見到洬陽王妃,傳聞中洬陽王從深山裡帶回的孤女。她原是隨意打趣,要漫不經心的看山野莽林裡的女子麵帶無措的慌亂,端一捧鐘鳴鼎食養出來的端莊。
卻不曾料到,原該羞紅臉的事情,人家大大方方就認下了。琴瑟和鳴這四個字,更是讓她胸口沉悶。
那般溫潤如玉、霽月清風般的人物,做夫君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呢,於床圍裡,不會如她嫁的人一般橫衝直撞吧。
烏檸月心底酸澀,可到底是撫州烏家的嫡女,是盛名在外的美人。她端穩心神,踩著破碎月光,朝前方的女子走近。
而她心底原本最得意的優越感,在她看清女子麵容的那一刻,被一擊洞穿,碎成齏粉。
高門世族培養出來的美,是溫婉端嫻,沉悶如沒有生機的湖水,在有衝擊力的絕對美色麵前,不堪一擊,毫無招架之力。
中秋圓月皎亮,宮道上十步一燈,為這次賞月宴,奢靡如皇家,更是給宮道兩旁的樹上輟滿夜明珠。
整個皇宮,亮如白晝。
烏檸月怔愣著,不甘得凝視著麵前這張臉。在看清這張臉的霎那,皎月、明珠再無顏色,釵飾華服儘數黯淡,隻有眼前人,美得華光灼灼,驚心動魄。
她不甘心,卻無法從那張穠豔至極的臉上窺得分毫弱勢,隻得從旁得入手,問:“都傳王妃身世不詳,敢問王妃從哪個州來的?”
雲海十六州高門貴姓,任意一家,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分量。
無霜眨著眼睛,圓圓的眸子清涼澄澈,聲音像是夜風拂過玉鐸,“你連我與夫君相好都聽說過,這個沒聽說嗎?旁人都聽過啊,我從山裡來的。”
她轉動著眸子,月光便在她眼底撐起一汪星河。
“也不遠啦,就是玉京城郊那座盤雲山,山腳下桃花郡。”
她來自盤雲山桃花郡。兆羽詢過她多次,她次次如實回答,可兆羽次次失望得說“王妃又戲弄人”。
烏檸月啞口,心中又積鬱氣,你恪守的禮製,人家無縛,你驕傲的出身,人家坦蕩不卑。她出手打在空氣裡,無聲無響。
而這些,無霜全不放在眼裡,她正往烏檸月身後張望,遠處錯落人影越走越近,無霜的視線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