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1 / 2)

黎楓上到住院部,換上工作服就去病房看上午剛手術完的病人。病人是個20歲的青年,先天性心臟病,從小身體不好,是家裡的幼子,上麵還有一個哥哥。他進去的時候,聽到病人父親還在絮絮叨叨:“彆人家的孩子到你這個年齡都幫著家裡掙錢了,可是你呢,家裡的大頭開支都花在你身上了,為了給你治病,你哥現在都買不起房,娶不了媳婦......”

黎楓找了個借口把他叫了出去,“葉先生,你們既然湊錢給小葉做手術,說明你們還是很在意他的健康的,既然在意,又為什麼對他說那些話,讓他承受這麼重的壓力?”

中年男人:“他什麼都不用乾,他有什麼壓力,壓力都在我身上,我這麼努力地賺錢給他治病,還不能說他兩句了嗎?”

這樣的人是最難置評的,說他不愛孩子,但他努力賺錢為孩子治病,說他愛孩子,但他卻又對孩子諸多埋怨。黎楓知道自己是改變不了他的態度的,但代入一下小葉,還是多說了一句,“葉先生,身為父親,你很不容易!但是,小葉很懂事,生病拖累家裡,他已經愧疚和痛苦到極致了,你剛才的那些話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成了最後一根稻草。”

說完,他先一步離開,進病房好說歹說,才讓小葉把藥吃上,又叫來護士把點滴打上。

忙完這些,又回辦公室修正了一遍在美國進修時撰寫的一篇論文,他不愛在家工作,在家工作老是容易分心,一會想吃水果,去洗個水果,一會想喝水,去倒杯水,效率極低。

他早上開車上班的,下班開車回家,把車開進地下停車場的時候,他看了眼時間,已經晚上十一點半了。這個點的地下停車場靜悄悄的,燈光幽暗,十分適合拍靈異片。

黎楓是不信鬼神的,但冷不丁看到電梯口旁邊一個靜止的黑物突然動了幾下,他嚇了一大跳,“誰在那?”

他猛地一跺腳,電梯口的燈亮了起來,定睛一看,是個穿黑褲黑衣,癱在地上的男人。走近一看,酒味衝天,居然是他對門的鄰居。這人大半夜喝成這樣,是怎麼回來的,代駕嗎,看他喝成這樣,怎麼也不把他送上樓。

雖然現在是九月中旬,但是A市的晚上挺涼的,而且這還是地下停車場,溫度更低,一個喝醉的人在這裡睡一晚,第二天有可能再也醒不來。身為醫生,黎楓猶豫了兩秒,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口罩戴上,勉強擋一擋那衝鼻的酒氣,蹲下來,拍了拍醉死的鄰居,“喂,醒醒。”

鄰居睜開渾濁的眼,看向他。

黎楓趕緊拽他手臂,“我扶你進電梯,快起來。”

但鄰居根本就站不起來,喝醉的人死沉死沉的,還好鄰居比較瘦,黎楓平時偶爾也去兩趟健身房,最後還是把他架進了電梯。到了六樓,黎楓又把人架出電梯,可是到了鄰居門前的時候,鄰居突然掙紮了一下,掙脫他的攙扶,獨自往房門挪去,可走了一步就又順著牆癱坐在地上。

既然他不配合,黎楓就不想管他了,可一想,大家是鄰居,都到家門口了,把人撂家門口睡一晚算什麼。他再次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架起來,抓著他的手開了密碼鎖。

進去後,他徹底脫力,把人往沙發上一扔,長長噓了一口氣。沙發靠背上有件外套,他隨手往人身上一蓋,轉身回家。鄰居家裡很亂,茶幾上扔著外賣盒和酒瓶,他轉身的時候,把什麼東西踢到了沙發底下。

雖然是做好事,但畢竟未經人同意進了人家門,黎楓怕是什麼貴重的東西,鄰居第二天起來找不到,隻好認命地去廚房拿掃把,用掃把在沙發底下一頓撥劃。

從沙發底下掃出來的有餅乾包裝袋,藍牙耳機,還有一個發夾。根據剛才踢到東西的觸感,黎楓覺得自己踢進沙發底的是藍牙耳機,伸手把藍牙耳機拿起來,放到茶幾上。就在他準備把餅乾包裝袋和發夾掃回沙發底下的時候,他看到非常普通的白色發夾上用紅色的彩筆畫了一個愛心。

黎楓瞳孔一縮,這個發夾他見過,上次陪師母去菜市場買菜,那個鮮麵店買了8個芹菜瘦肉餡的女士頭上。

黎楓會留意到她頭上的發夾,是因為白色發夾上那個紅色的愛心很顯眼,而且那個愛心有些掉色,且愛心的形狀一邊大一邊小,畫得並不規則,和林碩安在畫畫本上畫的愛心差不多。當時他猜那位女士是個媽媽,發夾上的愛心是家裡的小孩畫的。

這個發夾怎麼會在這裡?

這種普通的塑料發夾很常見,也許是鄰居前妻的?剛好他們的小女兒也在上麵畫了一個愛心?

黎楓又想起在分局審訊室,那個姓梁的警官讓他辨認的照片,他會被傳到分局問訊,很可能是那位女士出事了。

黎楓低頭思索了一會,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巾把發夾包著拿了起來。把餅乾袋掃了回去,又把掃把放回原來的地方。

回到自己家,黎楓對著發夾看,一會覺得就是菜市場那位女士戴的那個,一會又覺得是鄰居前妻的,家裡有小孩的都知道,小孩愛亂畫,這可能是個巧合。但是都畫到了同一個位置,這也是巧合嗎?

如果不是巧合,這個發夾是菜市場那位女士的,它怎麼會出現在鄰居家呢?那女士那天穿著超市的工作服,應該是超市的員工。而對門鄰居,他記得聽李大爺說過,好像是某公司的高管,這兩個人怎麼看都不像是認識的。

算了,不琢磨了,專業的事還是交給專業的人吧,打電話跟那祁隊長說一下,看他怎麼說。

黎楓拿起手機再次發現自己忘了問祁衡屹要聯係方式,他被自己無語到了,看了眼時間,已經十二點多了,但還是認命地拿起車鑰匙,跑一趟東城分局吧,是巧合最好,不是巧合,就當幫幫那一麵之緣的女士吧。

黎楓剛把車開出停車場,電話響了,科室電話的特設鈴聲,他掛上藍牙耳機,接通電話,裡麵傳來羅雅靜焦急的聲音,“黎醫生你快來一趟醫院,你昨天做手術的那個姓葉的小夥子現在在天台,想跳樓。”

“知道了,我馬上到。”黎楓在前麵掉頭,改往仁康開。

祁衡屹把黎楓送回仁康後,開車回了家,回到家,好好地衝了個熱水澡後,出差在外奔波了兩天的疲倦不見了大半。洗完澡,隨便套了條褲子,光著上身從浴室出來,半濕的頭發把他平日裡的冷峻神色減弱了些。打開冰箱,仰頭喝了半瓶水,才回臥室抓了件乾淨的T恤套上。

已經快十點了,他沒有睡覺,而是去了書房,書房裡有一塊白板,他拿起筆,開始在白板上梳理唐曉芸和何鳳真的案子。半個小時過去,上麵寫滿了字,還有各種隻有他才知道什麼意思的簡略記號。

祁衡屹一手拿筆,一手摸著下頜,專注的眼睛從白板上的一個個關鍵詞和記號上掃過,當看到唐曉芸、旅遊,這兩個詞時,他腦海裡想起了晚上和黎楓吃飯,在商場扶梯上那兩個女孩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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