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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天色落下的快,那麵夕陽才沒過一會兒,另一麵黑壓壓的暗便瞬時席卷而來。
街上誰家燈火亮了一盞,眨眼間,就有若乾個不甘落後的萬家,暖黃的光在冬夜驅散掉了數不儘的寒,魏明夷捧著壇好酒,拿著大包小包的零嘴兒吃食穿梭在平安裡府的青案街裡。
這處雖住的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卻比那些繁華地帶更多煙火氣兒,家家炊煙嫋嫋,偶爾夾雜一兩句夫妻間的拌嘴,那本是些熟悉的京城口音,卻難得讓人有些安穩。
他步子不徐不疾,透過一兩道門,三四扇窗窺著幾分難得的情。寒風剮人,有那麼幾次的路過,想讓他停下步子,在燈火外偷一次餘溫,可有些東西注定如黃粱美夢,就像這光沒有一束會為他停留。
同樣的,這樣的他,也不會為了哪盞燈火而駐足。
想,也隻是想罷了。
他苦笑一聲,本想加緊步子,可驀地聽見身後有人含著疑問的意思,嗯了一聲。
魏明夷轉頭看過去,饒阿菩正站在一家門口,一手提著盞燈,另麵胳肢窩夾了隻不大的通黑小狗,皺眉往這邊走。
許是瞧不清楚,她快走到眼前時,又嗯了一聲,旋即笑開;“真是魏大哥?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呢。”
“阿菩咋了。”聽見動靜,屋裡緊跟著出來個年輕漢子,容貌生的不算多俊,但好在端正,瞧著利索乾淨。
他走到饒阿菩旁邊站著,一介平民,眼力自然不如魏明夷。夜色漸濃,燈盞不盛,他瞧不清容貌,卻憑著那人不容忽視的氣勢,心中隱隱有些自慚形穢。
饒阿菩看了眼虎子,抽出一隻手略有尷尬地摸了摸鼻頭,道;“哦,這位是我……”
“阿菩,我帶了點東西給你和饒先生。”魏明夷啟唇,並未想聽她接下來的介紹,隻輕輕使下巴對旁邊一點,意思阿菩上前開路。
見此,阿菩瞄了眼魏明夷,隨後對虎子道;“虎子哥那我先走了啊,不用送了。”
虎子是賀大娘的侄兒,前不久剛來汴京,是賣了老家田地,想來這麵經商做做生意。
他年歲和阿菩相仿,賀大娘又是瞧著阿菩長大的,一時間便動了些心思。恰逢饒丞前幾日撿了隻小狗,生的小還得吃奶,正好賀家有隻剛生完崽子的母狗,索性這幾日饒丞都將小狗抱來混口飯吃。
今兒阿菩回來,這活就輪到她身上,順便饒丞也是按著賀大娘的心意,讓兩個小孩相看一番。
饒阿菩走在前頭掌燈,魏明夷便跟在她身後,盯著她雙髻上晃晃悠悠的白色絨球,冷冷開口;“你到年紀了嗎?”
他語氣倒尋不出什麼不適之感,但就是覺得後脊莫名發涼,饒阿菩聳了聳肩,聽出來他這話代指這相看嫁人,便有意活絡氣氛,笑嗬嗬回道;“估計我爹是擔心我日後會成老姑娘,嫁不出去唄。”
聽罷,魏明夷垂了垂眼眸,快步與她肩並肩同行,側目望她,問;“虎子哥是良配麼?”
虎子哥三字他咬的極重,像是從牙縫裡一點點蹦出來似的,他不大曉得怎麼馴服心裡的煩躁,便由著自己反問的語氣成逼問之詞拋給了饒阿菩。
可能他偽裝還算好,情緒並沒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