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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魏明夷這樣的人來說,既然做好了決定,便不會因為誰的話而改變主意。
等最後一抹餘暉化成灰暗,他擦過她的肩膀,輕快的聲線中持著沉穩,一字一句道;“好阿菩,時過境遷,我也不再是從前的我。”
引領他的小太監在前頭走著,一步一步,讓他消失在饒阿菩的視線裡。
盛安街孤僻,有許多罪臣的府邸,通常來講大臣們都不大愛在此處買宅院,獨獨魏忠良。
一聲淒厲喊聲打破這裡詭異的寂靜,小太監身形一顫,回過身小心翼翼地望向魏明夷。
若不出意外,這聲音的來源正是魏府。他衝小太監擺了擺手,示意他離開,然後獨自邁進魏府的門檻。
推開大門,入眼便是隻著褻褲的魏樽跪在院落中,他所露之處被鞭子傷的沒一塊好皮,少年麵色慘白,身上暗紅的血淅瀝滴在地上,眼裡眸光黯淡,許是瞧見了魏明夷,他表情有一刻鬆動,麻木地扯了扯嘴角。
傷魏樽的小廝見魏明夷回來,旋即扔了鞭子,忙跑進去向魏忠良稟報。
“阿兄,事可要成了……”
魏明夷快步走過去,脫下外袍,輕輕披在魏樽身上,避著他的傷口,將他抱起來;“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後麵的事,換阿兄來做。”
他把魏樽送回自己臥房,秉南鎮撫使腰牌,命人去太醫院請太醫。待做完這一切,他慢悠悠起身,一人走向魏忠良的房間。
房中陰暗,裡麵極儘奢華,東南西北四角各有雞蛋大的夜明珠,散著盈盈之光,一根紅燭自床邊燃燒,魏忠良披頭散發的從床上坐起,渾濁暗黃的眼死死盯著魏明夷。
良久,他拍了拍手邊臥榻;“夷兒,過來。”
魏明夷麵無表情地走過去,卻並未坐下,他借著微弱的光掃向四周櫃子上擺著的各種器具,這裡難掩血腥的味道,比北鎮撫司的詔獄有過之而無不及。
得多謝這老不死的,自己才能在詔獄對這些東西唯手熟爾,逼得犯人聲聲求饒。
魏忠良抬眼瞅他,目光隨即也落在上麵,他單手撐著膝蓋起身,走到櫃子前,視如珍寶地摸了摸,感歎道;“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他忽然握住其中一個鞭柄,在空氣胡亂揮了兩下,然後又放下,衝魏明夷幽幽一笑;“過去,疼麼?”
夜晚下了風,房間內的窗戶未關,敲敲合合撞的人心煩,魏忠良走至他身邊,撫過他清瘦的臉龐,眼中似有不解;“明夷,義父對你不好麼?”
魏明夷偏了偏頭,躲開他的觸碰,冷笑道;“好?何為好?殺我父母是好?還是□□我是好?義父,您的好,恕明夷無福消受。”
“無福消受,不也是活了這麼大麼。明夷,咱家現在給你機會,彆敬酒不吃吃罰酒。但……隻要你乖乖認了錯,義父就還是你義父,依舊寵愛你,甚至可以將南北鎮撫司都送給你,當然,這些前提是你要聽話,做一個乖孩子。”
魏明夷麵上沒顯露,心裡嘲諷了他百次,事到如今,魏忠良竟還以為想扳倒他的,隻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