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阿菩垂眼,再細看那玉鐲,圈口大小合適她手腕,近乎量身定做。
苦澀的笑漸漸蔓延在清秀的臉上,她想,魏明夷為了這一破書,當真是煞費苦心。
她將紙條重新塞回木盒,重重合上,隨後揣著庚帖起身,出了門。
本想著把東西還給賀嬸,可沒成想,臨打開院門時,正見賀嬸攜虎子而來。
賀嬸麵色難看,剜了她一眼,拉著虎子擦身而過。虎子耷拉著腦袋,沒抬眼瞧她。
阿菩奇怪,出聲問:“這是怎麼了?”
“嗬,我們家小門小戶,攀不起你這尊大佛。”賀嬸扭身進了饒家院子,衝裡麵大喊一聲,“饒二哥,把虎子庚帖拿出來,咱兩家好聚好散吧。”
饒丞提著仵作箱從屋內出來,皺眉看了阿菩一眼,然後散開眉頭,笑問:“妹子有話直說,到底發生了什麼?”
賀嬸子翻了個白眼,滿是怨氣地瞪著饒阿菩,她張了張嘴,實在氣結,最後一拍虎子,道:“你來說!”
虎子握了握拳,想起剛才受得窩囊氣,心底憤懣,衝著饒家一大一小沒什麼好氣兒道:“今早包子鋪前圍了很多錦衣衛,我和姑姑本以為是他們來照顧我家生意,可沒想到來人卻說,我家包子吃壞了人,扯著我們要去北鎮撫司。”
“我家鋪子才開,哪裡來的人,又哪裡吃的壞人?於是姑姑掏出一兩銀子塞給為首那個錦衣衛,討儘笑臉,才從他嘴裡得知我家是得罪了上麵人。”
“姑姑說阿菩是北鎮撫司的畫師,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結果那人笑了,推了姑姑一把,說我們哪裡來的膽子,敢肖想饒娘子。”
說著,虎子看了阿菩一眼,賀嬸見狀,瞬間接過話茬:“這一聽我便是明白了,敢情阿菩你在外頭還跟彆人藕斷絲連呢。”
這話說的,讓饒丞變了臉色,拿著仵作箱重重摔在院內石桌上,冷聲道:“賀家妹子一大把年紀,要注意言辭。”
“喲,饒二哥好大的脾氣。”賀嬸哼了聲,指著站在一邊的阿菩,“昨個生辰宴我便看出來了,你家閨女就是個狐狸精,招得身邊全是男人。”
“這樣騷的,有哪個姑娘樂意和她玩兒。反正我這樣的清白人家,端是要不起她的。”
在阿菩眼裡,饒丞一直是個沉悶不大會吵架的人,可此時卻見他臉憋得通紅,疾步衝回房間,拿出個紅帖子狠狠扔在地上,罵道:“呸,醃臢婆,當你家虎子配得上阿菩麼?”
“鄰居這些年,我且才看清你的嘴臉。阿菩你從小看到大,竟也能說出這樣不乾不淨的話。”
“我看大怎麼了,還不是和青樓裡的妓子拉拉扯扯。”
聽罷饒丞一怔,隨而更怒:“你們與人相交,都是將出身看得如此重要的麼!”
他衝到門口,一腳踹開院門,指著外頭對賀嬸吼道;“那我與阿菩在胡裡巷裡住了這麼些年,是不是也是你們日日夜夜討論厭惡的對象!”
巷內有家戶聽見動靜,紛紛出來聚在饒家門口,其中有一漢子探頭往院裡看了眼,於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二哥有話好好說,對娘們哪能講話那麼難聽。”
“難聽?”饒丞眼中怒火漸盛,打開那漢子的手,“你可聽見她對我女兒說了些什麼樣的話?她身為女性長輩,卻不分青紅皂白辱女兒家清白,她知其名聲不可辱而故意辱之,難道她說話不難聽!”
“你們可以說我,唯獨不能說我家阿菩!”他氣得眼裡泛紅,聲音裡也開始夾雜些若有若無地哽咽。
院外眾人沉默,有住得近的,隱約聽見饒家的吵架聲,知道些大體情況,便對其他人點點頭:“賀嬸兒話確實說的難聽些了。”
兩家都住在胡裡巷,平日抬頭不見低頭見,誰都不想摻和進來,惹了另一方不痛快,於是大都緘口不言,默默看戲。
提子縮在窩裡,偷偷打量外麵的一切,在它的世界裡,不懂人類的紛爭。
饒阿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