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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長夜,不知何時才會熬到天明。
他眼皮沉重,撥開一層又一層的“迷霧”,卻是如何也走不到儘頭,血液跟著他的腳步步步綻放,再被雨水衝散的過程重複了千萬遍,直至他倒在了地上。
斷刀沒入潮濕的土中,魏明夷單手撐著,雨水輕柔吻過他清俊的麵柔,感歎這一路艱辛。
累了,跑不動了。
魏明夷咬牙,撐著沉重的身軀靠在一棵極為粗壯的竹子上,他幽微歎了一聲,眸半睜半閉,對著不遠處緊追不窮的殺手,吐了一句:“沒完沒了了。”
殺手冷哼一聲:“魏明夷彆掙紮了,受死吧。”
魏明夷握緊刀,眸淺淺合上,懶洋洋挑起嘴角道:“你死前不會掙紮的?”
腳步紛紛近來,他靠著竹子艱難起身:“多打一,不公平。”
“當然不公平,要你死,就得這樣。”話罷,一殺手提劍刺來,殺意儘顯。
魏明夷睜開眼,以刀格擋,手腕反轉,繳去他手中的劍,刀空中墜落,魏明夷瞬間執劍,向後一退,與殺手拉開距離,對刀柄猛地踹去。
殺手躲避不及,一刀刺於心窩,當場斃命。
魏明夷背靠竹,重重呼出一口氣,乜向剩下的幾名殺手,笑罵道:“流氓行徑,就該死。”
一人嗤笑,緩緩抽出長劍:“看你能嘴硬到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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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未停歇,林中荒蕪,憑著原先痕跡,饒阿菩卻徹底失了方向。
可陰差陽錯的,入耳之聲非僅有雨打竹林,似乎還有陣陣刀劍相交的打鬥聲。
饒阿菩閉眸,細細判斷方向。
繼續往前走。
她睜眼,從袋裡翻出仵作包,拿出剖屍刀緊緊攥在手裡。
起風了,竹葉簌簌跌落,前方打鬥聲音漸息,饒阿菩加緊腳步,穿梭林中。
儘頭,竹子開始稀疏,三五人倒地,有一人壓在另一人身上。
他左腹傷口被對麵以膝蓋懟住,血湧不止,那人劍刃緊緊貼在魏明夷的頸項,血珠爭先恐後鑽出皮膚,魏明夷倒吸了一口氣,抬手緩緩掐住對麵劍刃。
失血過多,魏明夷對疼痛似乎麻木了不少,他隻忍著冷意,嘶啞開口:“殺不死的,會有千千萬萬的我,去尋真相。”
那人膝蓋狠壓在他傷口上,劍刃逼近,笑道:“嘴硬,受死吧。”
確然沒有餘力再做抗衡了,魏明夷沒在注視那雙滿是殺戮的眼,而是錯眸看向茂盛的竹林。
雨下得似乎慢了,竹葉飄落的速度也慢了,竹林幽深,走不出去了。
一彈指頃,腦海裡閃過許多場景,痛苦的、黑暗的、還有快樂的……
手顫抖著,卻是無力,淚從眼尾落下,他倏爾笑了下,淡淡的,在雨水朦朧中,瞬間湮滅。
“阿菩……”他細細喚了聲,隨而閉上眼,默認了命運的安排。
這一刹那時間似乎靜止,噴薄而出的滾熱如雨水般濺在臉上,魏明夷猛然睜眼,眼前,是那張日思夜想的麵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