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叔拉著人往男人那堆走,邊走邊給他們介紹道,
“這可是咱們村子裡唯一的秀才,回回考第一的那種,厲害著呢,十裡八鄉都隻有這麼一個,當年還有大官誇過呢。”
陳友聲音大,院子裡的人幾乎都聽見了他的話,村子裡的舊人臉上都是笑容,有榮與焉,而後來村子的人卻更多的是恭敬和好奇,好奇這被大官誇過的人到底是什麼樣!
見陳叔似有一直誇下去的架勢,傅硯辭忙打住他的話,“都是過去的事了,陳叔不是要帶我認認人嗎?”
“對對對,咱們認認人!”
昨日去縣城的路上陳叔便同他講了村子裡的一點基本情況,村子裡原來是十幾戶人家,但後頭走的走,絕戶的絕戶,隻剩下了五戶,逃難來了兩戶,眼下加上他們家一共是七戶人家。
最熟悉的還是陳家,於嬸子家,這兩家的男人這兩天都見過了。
在李鐵柱身邊站著的是爺孫倆,老人脊背有些佝僂,相貌帶著幾分苦相,是村子裡年紀最大的林老爺子。
算得上傅父的長輩,小時候傅硯辭也常被父親領去玩,也是親近的長輩。
林老笑容中帶著幾分慈祥,“好孩子回家了就好,回了家才是落了根。”
傅硯辭笑著點頭,“林爺爺說得是,回了家才有根。”傅硯辭又看了看他身邊的少年,有些熟悉,是上次送傅父回來的。
見傅硯辭目光看過來,林老則往前推了推,“這是我家的小孫子,林陽,往後有什麼事叫他給你跑腿。”
林陽沒料到爺爺會說這個話,有一瞬間的怔愣,隨後很快反應過來,問了聲好,“叔叔好。”
傅硯辭頷首,“你好”說著從懷裡掏出糖紙來分出去一塊糖,“叔叔請你吃糖。”
林陽眼睛微微睜大,接過這塊糖果,看了他好幾眼。
傅硯辭沒理會少年的動作,勸著林老坐下。
再者是村子裡的田叔一家,田叔媳婦前兩年去了,眼下家裡就剩下兩兒兩女,兒子都二十歲了但打著光棍,兩個女兒也十四了,快到成親的年紀了,田叔愁的頭發都有些白了。
田叔是個老實本分的人,從前也不愛說話,卻會沉默著幫著自家乾活,眼下也是同樣的不怎麼說話,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但傅硯辭卻在其中感受到了對方傳達的善意和親近。
傅硯辭又看向幾個不認識的人,這應當就是逃難來的了。
看著和陳叔差不多年紀,但身板有些佝僂的,應該就是和鄭嬸子搭夥過日子的李福,站在他身邊的明顯腰板更直的是周武,旁邊站著的兩名男子應當是他們家的兒子和女婿。
等到陳友擔起介紹人,說起這幾人身份,果然傅硯辭都猜了個正著。
幾人第一次見麵,相互之間都帶著幾分試探的意味,傅硯辭臉上始終掛著淡定的笑容。
李福聽聞他是秀才,對他的態度更恭敬幾分,而周武卻是打量試探更多。
但傅硯辭對他們卻是一視同仁,客氣有餘,親近不足,往後的日子長著,是人是鬼總能試探出來。
這邊剛說完話,那邊於婆子已經叫著開飯了,整個院子滿打滿算三十幾個人,索性放了三張桌子,男女分桌,自家小孩都被當爹的帶著,都為了能同秀才多親近親近。
上菜前傅硯辭回屋拿了家裡的一壇酒,沒想到出來見陳叔將他送去的也拿來了,還招呼同桌的人,“今兒不醉不歸!”
傅硯辭也跟著道,“不夠了這還有一壇,不醉不歸。”
見人出來了,桌子上抱著孩子的父親都開始讓孩子叫人,孩子們都一窩蜂地朝傅硯辭擁了過去,叔叔,叔叔的叫個不停。
而外來的人家孩子相對拘謹些,隻在外圍站著,這應當是自己長輩和孩子囑咐過了。
傅硯辭耐心十足地一一應著,又給每個小孩分了糖,林陽也沒有落下。
林陽得了糖就坐下繼續吃飯了,隻是吃飯的動作很慢,目光時不時地瞥向傅硯辭,這真的是秀才,不是那等沽名釣譽的,而是有真學問的,和縣老爺很像的,一時間少年的心裡閃過無數種想法,最後化為平淡,但看向傅硯辭的目光卻更加熾熱。
傅硯辭察覺到了他的目光,但隻作不知。
男人這邊敬過酒後,傅硯辭便去了女人那一桌,這桌坐的都是村子裡的姑娘和小媳婦,傅硯辭不好和她們搭話,便隻能和幾個嬸子說話。
傅硯辭招呼了幾位嬸子,又給幾個小姑娘分了糖,正準備回去時被一個四五歲的小丫頭拉住了下擺。
傅硯辭半蹲下詢問,“怎麼了?”
小丫頭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秀才老爺你長得真好看,能再給我一個糖嗎?”
這是鄭寡婦的小孫女,鄭寡婦瞧著自家孫女這機靈勁嘴角掩不住的笑容,看著於婆子的眼神中充滿了得意。
於婆子看了看自己靦腆的孫女,撇開視線,不去看鄭寡婦那得意的眼神。
傅硯辭半蹲下看著麵前機靈的小丫頭,點了點她的鼻子,“叫錯了,叫我硯辭舅舅就行。”
小丫頭歪歪腦袋,“叫了就給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