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賀清沒有回應他。
她家裡的弟弟，她都很了解。現在的方倫武才二十歲出頭，年輕，也有四五分熱心。
但是隨著他結婚生子，接不開鍋的家，哭不完的娃，救不了的父親，和無法生存的家鄉，永遠爬不上去的有錢人生……他們最後都會變成一個樣子。
當一個人自身的苦難已經足夠多時，又哪裡有心情去關注旁人的生存呢？
方賀清不怪他們。
隻是，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倚靠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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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在村子的最外麵。
當初分土地的時候，彆人都把地分完了，最後把方家這個外來戶趕到最外麵，讓他們在這裡落了戶。
方賀清從吳秀華那裡拿出之前剩下的二十五塊錢，從裡麵拿了七塊錢給方倫武，算是還了今天借的錢。
剩下的，她都交給吳秀華。
“媽，爸爸最近一直吃不下飯，你明天讓倫武陪他去鎮上檢查一下。”
吳秀華唉聲歎氣。
方為民吃不下飯已經好幾個月了，一直都是喝點稀粥吊命。最近這段時間，更是說胸肋骨下麵痛得厲害，整宿整宿地睡不著覺。
已經有七八天沒有下地乾活了。
之前不去檢查，是因為沒有錢。可是現在有錢，吳秀華也不敢去檢查。
萬一檢查出來什麼花錢的大病，那到底是醫還是不醫呢？要是一次性還好，要是個無底洞呢？
吳秀華心思重，這些她都想過一遍。
方賀清看出了她的想法，自己的媽怎麼不了解。
“先去檢查嘛，看看情況再說。實在不行，開點藥，讓爸爸不要那麼痛苦也行。”
剛剛她去看了一眼，方為民佝僂著身子臉朝裡躺在床上，唉喲連天。
他一向沉默寡言，當兵的時候腿裡有顆子彈，一道下雨天就隱痛難忍。他也從來沒有在子女麵前說過，隻是夜深了會讓吳秀華幫他按腿。當時跟人爭地，挨了對方一鋤頭，腦殼流血，也是吭都不吭一聲。
現在叫喚成這樣，一定是痛得無法忍受了。
這時方倫武也走進來，他剛剛去喂豬了。
“明天我帶爸去。”
他是家裡的大兒子，以後這個家是要靠他。
吳秀華沒有再說什麼，算是默認了。
方賀清這才回到吳家。
這會兒快九點了，吳家人已經吃了飯。蘭春華在洗碗，吳德華在院子裡抽葉子煙，吳水鳳正在修一個瘸了腳的板凳。
看到方賀清回來，吳水鳳抬眼看了一眼，便低下頭繼續手上的活兒。
非常冷淡。
但方賀清卻覺得，吳水鳳沒有吼她凶她，她還有點不習慣。
“我爸爸生病了，痛得下不來床。這次摘麥冬的錢，我給我媽了。明天她要帶我爸爸去看病。”
方賀清先把話說了，免得吳水鳳等會兒又來問她。
一聽她把錢留給方家了，吳水鳳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看向吳德華。
吳德華葉子煙慢悠悠地抽著，半晌，才道：“你爸爸生病的事我曉得，前天我還去看了他。”
這麼說，就是不會追究這事兒了。
方賀清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