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這麼說,他肯不遠千裡飛過來表達關心,哪怕‘撩完就跑’,也算是很有勇氣的了?”
“難道不是嗎?”聞樨單手托腮,“我要做的,就是讓他相信一件事……”
“什麼?”
“我也很勇敢。”
八月底,聞樨的工作告一段落。出院以後她又堅持了一個月的拍攝,而後又忙著處理聞氏慈善基金會的工作。九月初的一天她終於得閒,便去了江彥楠的貝殼博物館。
她沒有提前通知他,如普通參觀者一般買了票入場。沿著螺旋式上升的樓梯往上走,回憶起當時江彥楠陪在左右參觀的情形。他上下坡時那些辛苦的細節此時她才注意到,經常都需要扶著螺旋樓梯的扶手借力。再往前推想,第一次重逢時,他走路的樣子其實也是有些彆扭的,所以他甚至沒有替她端咖啡。
身體變成殘疾的事很難張口吧?她的心感到鈍痛,可是,一想到他不顧身體不便且注定要袒露自己最想隱瞞的那一麵,卻還忍不住飛到自己身邊時,她又覺得溫暖震撼。
雖然知道自己很冒昧,可她還是尾隨著一名館員從工作人員通道走進了辦公區域。
她幾乎立即被發現了,正要解釋,那位館員卻搶先道:“我見過你!你是江館長的朋友?今天也是來找江館長的嗎?”
“啊……是啊,館長現在在辦公室嗎?”她強作鎮定。
“在的,我帶你過去?”
“上次來過,我認得路,我自己過去就好了,謝謝!”說著便加快腳步走了。
來到江彥楠的辦公室前,她鼓起勇氣敲了門。
“進。”聲音是江彥楠本人。
恐怕她是被當成來找他的工作人員了。不管了!她心一橫推門而入,四目相對時有幾秒的沉默。
“聞樨!怎麼是你?”他從辦公椅上倏然起身,打了個趔趄。
“你不來找我、我就來找你啊。”她笑著得自然又大方,語氣裡並無嗔怪,“我們差不多有一個半月沒聯係了。”
“你回來也沒有告訴我。”
“哦?我說了你就會聯係我了嗎?”
江彥楠怔了怔,低聲道:“會,我說過請你和卓小姐吃飯。”
“那頓飯先欠著……今晚我請你吃飯怎麼樣?”
“叫上卓小姐吧,還是我請。”
“少耍滑頭!”聞樨笑吟吟地道,“偏要叫你欠著那頓飯。”
“我以為我上次已經和你說清楚了。”江彥楠低聲道。
“你說什麼了?”聞樨不緊不慢地反問,“你指的是拄著手杖千裡迢迢趕到我身邊,向我展示你現如今有了殘障,這就叫說清楚了?”
“我覺得,很多話已經不需要再往下說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兩個都貧病交加、基本的生存都成問題,那麼我可以理解你說的話。可是,以我們兩個的經濟條件,你的腿又算得上什麼障礙呢?”她繞過辦公桌,站定到他的麵前:“你瞧,大多數時候,你甚至都不需要拄手杖……”
驀地,聞樨敏銳地覺察到他的臉色大變,氣氛變得瞬間冷凝,似乎有冰塊封住了她的口,令她無法再繼續把話說下去。
江彥楠退後一步、麵有寒霜地冷笑了一聲::“嗬,我拄不拄手杖和你有什麼關係?你是覺得一個瘸子願意坐著飛機去外地看望一個老朋友就是對對方動心了嗎?你想多了,我不過是念在當年的情分!還有,不怕你生氣,我承認,被一個年輕漂亮又能力出眾的異性表白,本身是件很滿足虛榮心的事。一個在校園裡曾經很受歡迎的風雲人物、在變成一個可憐的殘廢以後已經很多年沒有異性緣了,你的出現確實給我帶來一些安慰。——好吧,我承認,你也使我有一點感動!有一瞬間我不禁想‘不如就接受你的好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