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彥楠……”聞樨不禁握住他的手,“謝謝你願意告訴我。”
他抽出手,起身踱步到書桌前:“我並不願意告訴你,可是,我覺得,你需要知道、知道家庭成員裡有殘障者是多麼難以承受的事。我的父親和母親他們年輕時不曾相愛過嗎?——他們是自由戀愛,那個年代的大學生,都是優秀到拔尖的人物,誰見了都會讚是金童玉女、珠聯璧合的一對!在我依稀的一點兒時記憶裡,他們的感情也很好,可是,我父親殘疾以後,我媽媽是沒有半分猶豫就拋棄了這個家。”
“你恨她?”
“也許很小的時候恨過,但現在不會了。我想,我理解她的選擇。”
聞樨道:“世上並無完全的‘感同身受’,你那時太小,甚至無法確定你父母分開時的細節。我們也無法知道當年你媽媽的心態是不是真的‘沒有半分猶豫’。”
“她的離開,總是事實。”
“所以你還是在怪她?”
“不是。”他蹙眉,“我的意思你不明白?”
“不明白。”聞樨搖頭,起身站到他的身邊,抬眸看向他。
“愛情並不能抵抗生活中的瑣碎磨礪,更不要提突遇巨大的挫折磨難。”
“這倒是的。”聞樨點頭,“所以,你先回答我第一個疑問……”
“什麼?”
“你愛我嗎?”
她繞到了他的身前,下頷微微上揚,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望向他,瞳仁裡細碎的波光明媚溫柔,烏黑長發隨著她身體的動作自然地自肩頭向後滑下。
江彥楠一動不動,渾身上下隻有喉結在滾動。
而她的手覆住了他的喉。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隻是轉身更急。她一把拉住了他,他再次僵立住,她趁勢掰過他的臉龐,將自己的臉靠近他的頸窩。
她的身體被他的臂彎包圍,他沒有回答她的問話,卻又已經回答了。
良久,他鬆開了手臂,語氣突然變冷:“我給了你要的答案,你可以滿意離開了。”
聞樨還沉浸在剛才的甜蜜裡,冷不丁被他的“急速降溫”凍到。“你說什麼?”
“陷入愛情並不困難,尤其是麵對你這樣富有吸引力的女孩。”他持續後退,離她站位更遠了些,“可是,不代表我想繼續。”
聞樨道:“我以前覺得,你是為我考慮才不和我在一起,現在才發現,其實人都是自私的,你更怕自己成為被拋下的那一方。”
江彥楠的臉色青白,似乎被踩中了痛腳:“你說得對,難道我就活該像個戀愛腦傻瓜一樣,等著被甩?”
她冷笑:“所以你先占據主動把我甩開就很偉大很明智?”
“及時止損算得上明智。”
“你,我不知道,但我至今為止不覺得有什麼損失。”聞樨道,“喜歡你將近十年,就算今天沒有任何結果,那也不能被稱作‘損失’,因為有你沒你,十年的光陰都會流逝,我也不是隻想著你,什麼事都不做。我隻是在這段長長的時間裡,都有一個可念想的人而已——這是很美好的感受。但請你記住,即使把你抽離出我的生命,我的生命也不是乏善可陳的。愛情很了不起,可也沒有了不起到讓它為人生不幸福背鍋的地步。而我現在雖然愛你,但也確實難保有一天不愛你了,你千萬彆把你的不如意全然怪到我的頭上,這個指責我不會承認的。”
江彥楠道:“那麼也讓我告訴你,身體殘障的人,其實就是會容易把生活的不如意歸咎他人!你如果不想被困擾的話,最好的方式就是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