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後續
“放開我!你們這些螻蟻!”
“假的……都是假的!你們全都是我的心魔!”
“心魔!休想擾亂我!待我渡過天劫,定要讓你們灰飛煙滅!”
死刑注射室,任逍遙被數名警察羈押著綁上了注射台,而麵對他聲嘶力竭的胡言亂語,所有人都沒有露出絲毫表情,像是一台台精準的機器。
哪怕是顧以昭,恐怕都很難認出此時的任逍遙,隻見他頭發被剃成了光頭,兩眼青黑,胡渣遍布,皮膚蒼白,形銷骨立,原劇情中被多次提及的太陽神般的健美身材再不存在,明明隻是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卻佝僂得像是一個即將邁入棺材的老人,由內向外散發著死氣。
任逍遙原本隻是被判處了無期徒刑,但因為他打傷警察、損毀警車,還在大庭廣眾之下將人殘忍殺害,其惡劣程度前所未聞。
那日顧以昭被害後,警員迅速趕到,將其捉拿歸案。
因為見識過任逍遙遠超常人的身體素質,為了避免他再度逃跑,之後警方就對他嚴加看管,直到今日死刑完畢。
而任逍遙之所以變成現在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其實還是他自己作的,自打聽信了顧以昭臨死前那一言後,他就覺得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每天都用儘全力地掙紮,拒絕進食乃至飲水,至於修煉……他原本可以憑借著空氣或食物中那點微末靈氣維持生命,現在也放棄了。
他覺得這個心魔對他最大的考驗,便是讓他用肉.體凡胎去覆滅這個世界,因而在後續對他進行的精神鑒定中,他展現出了嚴重的反社會傾向。
但是,這個世界並不再以任逍遙為中心運轉。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針頭那一刺所產生的疼痛對於任逍遙而言並不算什麼,然而他突然產生了一個念頭。
自己無力改變這一切,可是這一切會不會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是了,一定是這樣的。
他來凡塵曆練這一遭,體驗過最慘烈的死法,回去後,他仍然會是那個豔冠修真界的天才。
這麼想著,任逍遙看向了注射師,揚起一個傲慢的笑容。
“心魔!我已經悟了!你休想再掌控我,我最後再問你一次,這個世界究竟是真是假!”
“……?”注射師愣了愣,理所當然地回答道,“是真的。”
任逍遙笑容一僵:“你休想誆騙我!上一個心魔可不是這麼說的!我道心已經重新穩固,你的欺騙沒有意義!”
注射師沉吟了片刻:“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任逍遙滿意地一笑:看,他果然道心穩固,那些心魔已經拜服在他的腳下了……
然而緊接著,注射師一句低語,就把他重新打入地獄。
“你這人還真奇怪,彆人說什麼都相信。”
先是光想著好處,草率簽合同把自己搭進去了;現在又裝神弄鬼假扮精神病患者……世界大了什麼人都有。
可是任逍遙卻已經無心其他。
一幕幕被顧以昭碾壓的回憶如潮水般翻湧而上。
他想到了對方毫不懼怕地潑他紅酒,想到對方未卜先知一般買下了石料坑他錢,還有突然研發出美膚品配方並大賣……這一切的一切,都直指一個結論。
——對方跟自己一樣是占了彆人身體的人,很可能是他以前的仇人!
沒錯!隻有這樣才能夠解釋一切!
偏偏他一心隻認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無視了所有的異樣,最終被擺了一道。
想到顧以昭的臉,任逍遙再度激烈地掙紮了起來,並發出了刺耳的尖叫。
“該死!那個該死的騙子!騙子誤我!誤我!!!”
藥劑的藥效開始揮發,任逍遙涕泗橫流,表情因驚恐變得扭曲。
他不想死!他不想死啊!
他是天才,他必須要從這裡出去,然後重返修真界……
隨著死期越來越近,任逍遙的掙紮力度越來越小,瞳孔開始渙散。
冥冥之中,他覺得自己應該站在巔峰,然後瀟灑地回到修真界,重新開啟天才的一生,獨步天下……他不該如此窩囊,包括顧以昭在內的所有人,都應該是他的墊腳石……
“犯人的生命體征已消失。”
這是任逍遙在臨死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他仍然瞪大著眼睛,像是承受了無儘的痛苦,重複體驗著不甘與悔恨,直到靈魂也被困在這具他看不順眼的“螻蟻”的身體裡灰飛煙滅。
死不瞑目。
……
“今日下午兩點三十三分,罪犯任逍遙執行死刑完畢……”
電視上,新聞主持人冷靜的聲音響起,而在昭陽製藥官方賬號和顧以昭個人賬號下,無數人對年輕有為的被害者進行悼念,不知有多少人覺得加害者的任逍遙是“死有餘辜”。
距離案發當日已經過去半年,那一日,對於喜歡顧以昭的人們而言,簡直是一個終生難忘的噩夢。
米雪兒至今還記得,自己跟偶像最後一次見麵的地點是電視台停車場,那時候,對方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謝謝,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事實證明,對方是一個守信的人,直到最後,除了為對方的死亡而悲傷外,她從來沒有感到失望過。
自顧以昭生前那兩三個月,昭陽製藥已經恢複到巔峰,甚至發展得更好,就像先前的低穀期不存在一樣。
而目前,昭陽製藥的執行總裁成了趙蘭心,一些人可能不熟悉,但米雪兒卻知道這位趙小姐是偶像最初的合作者,在創業初期提供了不可替代的巨大幫助。
在新聞播報完後,米雪兒便穿著一身黑裙子,去花店購買了一束鮮花,隻身一人前往陵園。
而當她來到陵園的時候,便發現已經有人比她更早抵達了。
有兩位老人,還有兩男一女三個年輕人。
米雪兒認得他們。
保養得當的慈祥老人是方爸方媽,金發碧眼的英俊男子是威廉·亞曆山大,秀麗女子是李詩詩,這對夫妻的婚禮不久前受到了全球矚目。
還有黑發藍眸的清潤男子……是偶像生前的愛人。
她有幸參加了半年前的那場祭奠,所以才認得偶像的親友。
不過這會兒上前可能會打擾到偶像的家人,所以米雪兒便安靜地站在不遠處。
當然,她也很快便被注意到了。
沈策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米小姐,好久不見,如果他知道你來了也會很欣慰吧。”
“謝謝,這是我的榮幸。”
米雪兒獻完花後,雙手合十,虔誠地鞠了鞠躬,便默默地離開了。
“真是個好孩子……”
看著擺在墓旁的花束,方媽擦了擦眼淚,抱著方爸的胳膊,對沈策道,“小沈,謝謝你們今天陪我們過來,今天也來一起吃頓飯吧?”
從半年前,沈策便留在了華夏,住在跟愛人一起住的公寓,並經常前往方家拜訪。
漸漸的,威廉·亞曆山大每個月都會有幾天陪著沈策一起去方家。
方爸方媽就隻有一個獨生子,以前總覺得家裡不夠熱鬨,如今倒是熱鬨起來了。
李詩詩也會經常過來探望他們,這一來二去的,跟威廉·亞曆山大就熟悉了。
李詩詩以前就覺得威廉·亞曆山大很帥氣,而她的善良堅強也打動了對方,於是兩人談了一陣子戀愛後,便迅速地結了婚。
雖然嫁進了豪門,但李詩詩跟以前相比並沒有太大變化,依舊是每天去昭陽製藥上班提升自己,或是偶爾跟丈夫去一趟國外。
不過這一次聚餐後,方爸方媽反而操心起了沈策的終身大事。
“小沈啊,我知道你將我們當成親生父母孝順,我們也很感動……可是你年紀也不小了,如果找到了貼心人的話,可得抓住機會,我們也會為你感到開心的。”
沈策微微一怔,響起曾經愛人說過很快就會回來,沒想到半年就過去了。
半年,也不是很長。
但首先,花家垮了。
顧以昭列出了一張名單,上麵是他要對付的對象,其中花家名列第一,於是沈策出手將花家徹底壓垮,而威廉·亞曆山大也開始動手打壓其他勢力。
曾經心術不正的藍紹輝被保釋出來後,就開始老實做人,不再玩賭石,但藍父和藍母依舊是對這個兒子失望了,更改了遺囑,決定死後隻留給兒子一小部分,其餘的全都捐了,也算是給子孫積德積福。
一切都隨著時間前進著,除了那個人還沒有回來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