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以昭和慧雲耳聰目明, 既然前頭聽到了閉門後軒轅邪和胡嬌嬌發出的不雅聲音,自然也聽到了二人與嬰公公的對話,知道他們的到來並沒有引起對方關注。
在出門後, 嬰公公迅速整理好了表情。
“馮公子,慧雲法師,隨灑家來。二位一路奔波, 應當也是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待會兒便去見太妃吧。”
對於自己被拒絕接見的現況, 顧以昭並不感到驚訝,甚至覺得暫時不見這兩個奇形怪狀的東西也挺好的。
嬰公公見顧以昭和慧雲並沒有絲毫泄氣,點了點頭, 再度高看了一眼:如此沉穩心性, 當是讓人放心。
然後,兩人便被安排到了毗鄰高太妃芙蓉殿的茜澤殿中。
兩人畢竟是初入後宮的外男, 茜澤殿四麵的出入口都駐守著禦前侍衛, 除了這一方小院子外, 便不得隨意走動。
好在茜澤殿環境清幽, 種植了紅梅與紅蓮, 如今已是冬季,雖京城還未下雪, 但紅梅已經長出了花苞,至於那紅蓮,則是夏末秋初的時候開放,顧以昭和慧雲倒是錯過了。
嬰公公推開木門,一股冷香蔓延而出,令人精神一肅。
便見茜澤殿內裝飾雅致, 窗欞、軒檻、屏風乃至瓷器上的圖案紋路多以各色梅花與蓮花為主,那珠簾以成色上等的青玉玉飾串聯而成,帶有一股清冷脫俗的意味,想必原先住在這裡的妃子應當是極受寵愛。
嬰公公耐心地解釋道:“這茜澤殿原是先皇在位時茜貴妃居住之地。茜貴妃身世坎坷,早先也是大戶人家的女兒,隻可惜家道中落,便被送去道觀修行,後來與微服私訪的先皇相遇,情投意合之下,便入宮做了妃子,詞茜澤殿。當年灑家還隻是一個剛入宮的小太監,回想這位茜貴妃清高風骨,可真是與眾不同。”
顧以昭原先對茜澤殿的曆史不感興趣,但聽到茜貴妃竟然還修過道,一時便有些好奇。
“然後呢?”
見自己得了回應,嬰公公便興致盎然地繼續說了下去。
“茜貴妃雖出身道門,有著一身修為,但女子生產時,便要在鬼門關邁一遭,即便是茜貴妃也不例外。可惜呀可惜,紅顏薄命,茜貴妃沒能邁出這一步,母子雙亡,先皇甚是痛心,便封了茜澤殿,直到今日才開啟。不過好歹茜貴妃是在先皇寵愛之下去世的,且死後追封為後,也算是生前身後得了個圓滿,至於今時……”
如今皇上一心寵愛皇後,帝後恩愛本是幸事,但皇後遲遲未孕,而主動誘惑皇帝的妃子和勸諫皇帝“雨露均沾”的大臣都沒能落個好結局,現在後宮隻是個擺設罷了。
倒是可憐了那些進宮的妃子們,就在這一隅三分地內將青春白白地耗儘了。
嬰公公沒有繼續說下去,畢竟私下議論後宮是重罪,他可擔當不起。
少頃,幾個宮女太監畢恭畢敬地趕了過來,嬰公公簡單介紹了一番,表示顧以昭和慧雲之後的飲食起居都會有這些人負責後,便悠悠地出了茜澤殿,若是有事,便支使宮女太監們傳喚他,這也是他的職責。
宮女太監們又是升起爐火,又是燒水,又是準備吃食點心,瞬間便忙碌了起來。
顧以昭和慧雲閉目養神了一會兒,食物準備好就吃了點東西充饑,待浴桶放滿了熱水後,宮女太監們還表示要服侍二人沐浴。
顧以昭果斷拒絕。
“不用,我二人沒讓人服侍沐浴的習慣,你們便先去門口守著罷,若是我們有事自會呼喚你們。若是有人尋我們,你們在外麵記得敲個門。”
宮女太監們沒有勉強,恭恭敬敬地道了聲“是”後,就紛紛退出了殿內。
顧以昭將衣服一丟,便拉著慧雲入了浴桶。
在外頭這段時間,兩人隻能私底下有些小動作,如今可算是找到獨處的時間了。
浴桶對於兩個體格高大的成年男子而言算是狹窄,兩人貼麵而坐,難免擦碰。
“法師,我等已經有月餘不曾好好修煉,如今可敢讓在下更進一步?”
顧以昭輕輕地湊到慧雲耳邊,呼出的氣息,令得後者一個清冷高僧微微打了個哆嗦。
慧雲語氣中帶著一分嚴肅:“施主不可,元陽於施主而言十分重要。”
顯然,經曆了一年多的糾纏,慧雲比最開始要放開了很多,甚至下意識已經能夠接受將第一次贈予顧以昭了。
“在下就是進去一會兒,保證不會泄露元陽。歡喜佛不就是這般修煉的麼?瞧瞧,如今時機正好,在下與法師相融,非是出於一己之私,實在是在下愛法師愛到了骨子裡,隻想求個名分。”
顧以昭沉沉一笑,眸光柔和,那熱水升起的蒸汽,直讓他整個人渡上一層暖光。
他求的不是歡,而是愛。
慧雲沉默半晌,終於點頭應允,也不知是熱氣還是羞赧,麵上竟是染上一層紅暈,尤帶三分春色。
“若是施主有這把握,便試試吧。”
顧以昭笑得開懷,像是一頭總算嘗到魚味兒的貓,乖巧中帶著難以揮去的狡黠。
慧雲閉上眼睛,盤腿而坐,手撚蓮花,一副入定的模樣。
不過他卻是坐在顧以昭的腿上。
少頃,一股真氣將慧雲拖了起來,九瓣金蓮的虛影若隱若現,令這俊美佛子像是就地成佛。
顧以昭輕笑一聲,在手上抹了些玫瑰精華,避免不小心傷到了人,接著便以手為器,開始開墾荒地。
那荒地原先缺了水,在種植靈筍之前,便應當滋養一番,以免這靈筍長不開,便是強行長開了,也會令土地受損。
待土地終於能夠容納得下靈筍時,靈筍卻已經萌發成一株參天巨竹。
待空懸在虛空中的巨竹總算是被栽種到夢寐以求的土壤時,顧以昭發出一聲喟歎。
“法師,在下可是亂了你定力?”
慧雲睜開眼睛,以內視看清壤中巨竹,呼吸難得出現一絲錯亂。
“若施主真能亂貧僧定力,貧僧應當好好感謝施主。”
“法師說得簡單,在下愛意滿盈,定力不夠,隻怕是一著不慎,便要滿盤皆輸了。”
顧以昭歎了口氣,開始將那土壤堆疊到竹上。
慧雲那九瓣金蓮蓮座如在狂風暴雨之中飄飄搖搖,更加虛散幾分。
即便慧雲本人定力高強,可五感皆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考驗。
顧以昭飽含情意與愛意的低沉話語,那肌膚擦碰之處的溫度,那黝黑深沉的雙眸,那陽剛又清雅的氣息,以及即便關閉了前四感,還有靈魂中的緊緊糾纏,都讓慧雲無法擺脫。
“與有情人行快樂事,管他是佛還是仙。”
“法師您心跳得好快啊。”
“法師,在下覺著,您似乎是要輸了。”
在某一刻,慧雲的肉身與靈魂同時進入了前所未有的境界。
這是一方如玉般光潔瑩潤的土地,目光所及之處,粉色蓮花盛開,仙音嫋嫋,白虹彤霞,正是一方極樂仙境?
突然,那天地儘頭,出現了一絲低語。
“法師……”
慧雲雙手合十,那句本該悉數平常的佛偈卻遲遲無法出口。
顧以昭的臉出現在天邊,慧雲才陡然發現自己竟是站在對方的掌心之中。
“法師,你可是要輸了……”
那手掌一捏,慧雲便避無可避地被困於其中。
他睜開眼睛,眸中正是愈發深沉的情障。
“嘩啦!”
刹那間,浴桶中金光大振,一股白煙蒸騰而上。
緊接著,那九瓣金蓮蓮座儘皆消散。
慧雲呼吸一滯,渾身力道一懈,便投入到顧以昭懷抱之中。
“幸而是法師輸了,否則在下就要先輸了。”
顧以昭輕笑一聲,將慧雲打橫抱出了浴桶。
當他將靈竹收回的刹那,俊美僧人發出一聲意猶未儘的歎息。
“這情障,貧僧還看不破。”
七情六欲本稀鬆平常,便是那仙神的傳說中,亦多仙子為愛成人的套路。
然而,慧雲修的是佛,他想要擺脫肉身的桎梏,達到空靈之境,卻不想越陷越深,此次作為,讓他連靈魂都沉浸在名為“顧以昭”的迷障中,尋不到脫困之法。
顧以昭安慰道:“看不破那就慢慢來,咱們不急,來日方長。”
“嗯……”
似乎是累了,慧雲難得沒有打坐,而是直接入睡。
顧以昭浴桶中那融入了佛子元陽的靈水,這般倒掉似乎可惜,便重新坐回浴桶中,以《練氣訣》吸收那神聖的生機之氣。
同時默念清心咒,將心中雜念驅散。
漸漸的,他竟是達到了入定之境,直到宮門被敲響,才恍然驚覺浴桶中的熱水早已冰涼一片。
不過融入了佛子元陽的靈水果真不凡,這一日修煉,抵得上半年。
穿好衣物後,他坐在椅子上,讓在門口久候的宮女太監進來,將溫熱的飯菜端上桌。
看了看顧以昭,又看了看熟睡的慧雲,宮女太監們愣了愣,總覺得兩人都有哪裡不一樣了。
原本溫潤出塵的慧雲似乎蒼白了些許,而顧以昭的身上似乎帶上了一層聖潔的光暈,原本□□分的容貌陡然增長至十分,如同天邊皎月,可望不可即。
在顧以昭目光的注視下,很少接近男性的大宮女竟是紅了臉,原先刻板的氣質被衝散,反倒是帶上了些少女的嬌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