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段時日, 由於軒轅邪的不作為以及妖臣的四處遊說,朝堂上人心起伏,好多人都覺得那勾得君王不上早朝的美玉君才是真正的妖孽。
於是, 一時間,抹黑顧以昭的謠言四起。
有人說真正的“美玉公子”已經死在了路上,現在的“美玉君”是一頭趁亂化作男子形態的白狐,與慧雲法師聯合在一起,想要竊取國運振興佛道。
有人說“美玉君”是替父複仇才潛入宮中, 與慧雲法師狼狽為奸想要殺了軒轅邪自己稱帝。
有人說“美玉君”性情大變, 被權勢地位迷了眼, 為了攀上高枝兒不擇手段, 身邊還帶著個偽裝成慧雲法師的和尚。
也有人說這“美玉君”和慧雲法師全都是假的,是妖物所化, 為的就是禍亂朝綱, 讓天下民不聊生……
某些謠言甚至離譜到軒轅邪都要翻白眼表示荒謬的程度。
但最終, 以佘瑜為首的妖臣得出了一個結論:美玉君不除,以後軒轅邪會更加殘暴不仁,到時候可就不是“伴君如伴虎”,而是“伴君如伴鬼”了!
許多人頓時慌得直掉頭發。
這麼些年來, 敢於出頭、勇於勸諫的大臣不是死就是退,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目前這一批人臣常年居於軒轅邪的暴政之下,時刻都擔心自己戴著烏紗帽的腦袋能不能保住, 如今便一股腦兒地想著該如何用委婉的語氣勸軒轅邪。
當然,如果軒轅邪口味突然特殊了起來,他們塞俊俏的公子哥入宮分走美玉君的寵愛那是再好不過。
還有一些膽子更小的人臣甚至已經生出了辭官還田、安穩養老的念頭。
對比起人臣,妖臣就勇了許多, 不光是因為他們有胡嬌嬌當靠山,更是因為他們本身就是有修為的,即便失言後被判了斬首,但鑒於軒轅邪失了德行,帝王之言也失去了大半效力,他們略施小計便可以躲過。
因此妖臣就在朝堂上催著軒轅邪與胡嬌嬌儘快和好生個皇子,甚至旁敲側擊地輸出顧以昭“貪慕名利”的糟糕品德,想要讓軒轅邪回歸正道。
可有一個問題就是……這群人甚至沒見過顧以昭,所言全都是道聽途說。
連真人都沒見過,便在後麵說三道四,這管用麼?
軒轅邪雖然是個暴君加昏君,但在政事上還沒蠢到眼瞎的地步,否則也坐不上這皇位。
於是,帶頭睜眼說瞎話的妖臣直接被判了極刑,割了舌頭後淩遲處死。
這些妖臣雖然不至於身死,但對抗軒轅邪的命令卻也是一樁考驗,無論結果如何必然會折損修為,並且目前的身份也不能夠繼續使用,可謂是得不償失。
並且,軒轅邪略一思忖,便想到誰敢這麼大膽,會在自己對“美玉君”榮寵正盛的時候放出謠言了。
——胡嬌嬌!
也隻有這個女人,敢在當今人人如鵪鶉的後宮生事。
胡嬌嬌這一回真是走了一步臭棋。
高估了自己的智慧,也低估了軒轅邪的腦子,自以為用謠言的手段就可以影響眾人對顧以昭的觀感。
要知她自己明明經曆過一樣的事情,隻不過是從受害者的身份變成了加害者而已,這才過去了多久,她便記不起來了。
在打發過一群臣子後,軒轅邪帶著陰晦的表情去找胡嬌嬌算賬。
“胡嬌嬌,你這個蛇蠍心腸的毒婦,你以為你放出謠言,朕便會輕信麼?朕在你眼裡究竟是怎樣的蠢貨!往日朕待你不薄,你如今就是這麼報答朕的?”
胡嬌嬌神色莫測,雖然不懼軒轅邪,但也不希望這麼早便撕破臉皮,畢竟她的目的是奪取國運。
她用袖子輕輕掩住唇角,下意識想要含淚細語,突然想起軒轅邪最喜歡她展現狠辣的姿態,轉而用一種略帶迷離又充滿狠意的眼神瞪了過去。
“陛下可說笑了,臣妾就是這麼做了,陛下又待如何?莫不是想讓臣妾服軟?陛下應當知道,臣妾狠起來,可是會吃人的。”
軒轅邪覺得自己已經很久沒見到過胡嬌嬌露出這樣凶性的姿態,霎時間,對方又成了他心中那囂張跋扈的妖後。
“妖女。”
在說這話的時候,軒轅邪似笑非笑,不過胡嬌嬌能明顯感受到男人態度的軟化。
——太賤了。
胡嬌嬌在心中嘲弄無比,有恃無恐道:
“臣妾本就是妖女,與修道者勢不兩立,陛下這般寵愛美玉君,臣妾恨不得美玉君立刻去死,當下自然要做點手腳。”
聞言軒轅邪用力地捏住了胡嬌嬌的下巴,兩眼血紅。
“朕不準!不過看到皇後沒變成普通的庸俗女人,朕暫且安心了,可以將你先前的過錯一筆勾銷,但是……不要挑釁朕,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說完,軒轅邪拂袖而去,不過放鬆了對胡嬌嬌的禁足,表示她可以在圈定的範圍內行走,但是在太妃壽辰宴會之前,其他地方都不許去,更不許再生事端,否則皇後的位置大可以換個人坐坐。
軒轅邪離去後,胡嬌嬌用天眼望了眼國運,便見九尾狐的氣勢愈發衰弱,而在茜月閣的上方位置,一條看似無害的銀蛇舒展著身軀。
銀蛇有著一身月光般皎潔無暇的鱗片,然雙目非是清澈,而是一種魔性的暗紅,那仙氣飄飄的外形之下,不知是一隻怎樣的怪物。
黑蛟以一種討好的姿態伏低身子看著銀蛇,銀蛇不假辭色,隻將尾巴搭在黑蛟的頸部。
胡嬌嬌咬碎一口銀牙。
流言蜚語並沒有影響到顧以昭,反而又給人帶去了一波賞賜。
這份賞賜不隻是凡間的金銀珠寶,更是代表了氣運的流轉。
而氣運從哪裡來的?自然是從胡嬌嬌的氣運化形身上榨取的。
“嗬……本宮既然以妖身坐上了後位,這天下,我妖族也該分一杯羹!”
就在胡嬌嬌接連沒能從顧以昭身上討到好,越想越氣的時候,佘瑜帶著一個食盒求見。
“小的聽聞陛下已經解除了禁令,還是大人有辦法。不過大人怎麼這般生氣?還請消消氣,小的帶了些美食過來給大人品嘗,想必吃完後,大人一身煩惱也就煙消雲散了。”
佘瑜將食盒打開後,白煙裹挾著誘人的鮮香升起。
隻見食盒內盛放著一排排飽滿的水餃,白色的餃子皮近乎透明,而皮內粉色的肉餡與綠色的蔥花相映成趣,像是一個個水晶寶寶,在招呼著他人快快品嘗。
胡嬌嬌嗅了嗅,表情立馬緩和了下來。
佘瑜笑道:“大人,這是小的為了慶祝,用剛從人牲身上取下來的六個月大的胎兒製成的,那胎兒未曾沾染那人間的一絲濁氣,味道鮮香可口,最是補氣益血。小的親自剁碎、製餡、包好,傾注了一番心意。”
胡嬌嬌急不可耐地抓起一個餃子放進口中,一咬下去,肉汁自口中噴濺而出,充滿彈性與嚼勁的肉餡像是在口腔中起舞。
她慢慢地咀嚼著,細細地品味著,吃下一個後,輕輕地吐出一口濁氣。
“佘瑜,你真是有心了。仔細想想,本宮自打出了狐族後,就沒再吃過這等好物了……哎,都說宮裡的美食最是豐盛,此話不假,那禦膳房的廚子變著法兒討好本宮,一開始的確令本宮受用。可凡間的山珍海味再是鮮美,又怎能比得過這個呢?沒有哪個妖能夠受得了此等極品美味。”
雖然世上多是書生與妖精的話本,妖族行善的故事也傳遍天下。
但是在這個世道,吃人,才是妖族的常態。
就跟野獸會吃人一樣,妖也會,那些話本中不吃人並且致力於行善積德的妖怪才是異類。
原劇情中不曾提及,不代表胡嬌嬌沒有做,畢竟原劇情無法顧及到主人公的一言一行、吃喝拉撒。
所謂人牲,便是那些被妖族豢養的人類,平日裡,這些人類往往居住在與世隔絕的村莊,在妖族的監視下生存,並將妖族敬若鬼神,甚至以被食用而自豪。
當然……嗜血成性的妖族們還是更喜歡吃那些“野生”人類,人類的負麵情緒是最好的調料。
“吧唧~吧唧~”
在咀嚼聲中,一盒水餃很快便被胡嬌嬌吃完,此時的她以野獸的姿態嗅著食盒,不甘道:“這就沒了?”
佘瑜:“大人若是喜歡的話,成年男女的也有……若是大人興致上來了,酸老的也能有。”
胡嬌嬌笑罵:“你給本宮吃了這等極品肉,再讓我吃其他肉,隻怕是食不下咽。”
佘瑜深深地歎了口氣:“若是有條件,小的也想給大人最好的。隻是這京城不比其他地方,往來的行人中,多是有修行在身之士,容易招惹麻煩,小的也怕被人出來啊……”
“本宮知道你的難處,也記著你的好。”胡嬌嬌放下食盒,厲色道,“不日本宮一統天下,自容不得那些修道之人猖狂!全都給本宮滾進下水溝裡罷!”
……
高太妃壽辰宴前夕,宮裡開始忙碌了起來。
宮中的樂師、舞師前些年已經死得差不多了,近些年遇上一些需要樂師和舞師表演的場合,全都是宮中喊了專人從民間征召的。
經過了嚴密的檢查後,這些樂師、舞師才允許被放進宮中,並被安排在特定的地方,除非上頭有事吩咐,否則不得擅自走動。
“徐小萍,我知道你,你……”
負責檢查的太監眯起眼睛看著隻穿著一件褻衣的俊美青年,後者被叫住的刹那,渾身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年少成名,當年是一個身材纖細的翩翩美少年,不曾想才過去這麼些年,身板兒就長得這般高大了。”
奪了徐小萍身份的南宮璃懸著的心緩緩落地。
他鞠了鞠躬,笑得謙卑:“許多大人都是如公公這般說的,不過小子的技藝不曾衰退,若是公公有意,小子可以去給公公演奏。”
“還挺懂行,可惜你不能在宮中久留,不然灑家倒是願意讓你來我屋坐坐。”檢查太監伸手在南宮璃的臉上拍了一下,隨後一甩拂塵,道,“下去歇息吧,宮中規矩森嚴,少說話、多做事,若是演奏得好了,也指不定能夠當個教養樂師拿俸祿。”
南宮璃從旁邊的籃筐中取了衣物急急穿上,心中惡心得不行:醜陋閹人膽敢碰他,簡直豈有此理!
令他不爽的不止於此。
樂師和武士們住的乃是十幾人一間的大通鋪,平日裡的吃食也說不上精細,對於嬌生慣養的南宮璃而言,如此劣等的環境簡直是一種折磨。
不過風清門師父的嚴厲教誨還曆曆在目。
“阿璃,你父母被先帝所害,死得淒慘,你南宮家與軒轅家有著不共戴天之仇!雖說那狗皇帝已經死了,但父債子償,此番入宮,你要努力留在宮中,尋到機會後刺殺那狗皇帝!揚你南宮家威名!”
“此番師父破戒殺了這無辜小樂師,讓你取代了他的身份,將來師父必嘗惡果,你可不要辜負師父的良苦用心,否則為師從棺材板裡跳出來也要打得你醒悟!”
“另外,如今宮中與你有一麵之緣的馮家公子得軒轅邪盛寵,這裡頭存著一些詭異之處。馮父本是享譽全國的大臣,立下汗馬功勞,結果說賜死就賜死,當中存著不少隱秘。另外,馮玉書那人頗有才華,卻總是落榜,這裡頭也有諸多不能輕易為人道的秘密。”
“若是你能夠與那馮公子合作,便儘量合作吧,關鍵時刻也能將對方推出來擋槍。若是不能……便想辦法除了他,確保你的身份在軒轅邪死前不會被發現!”
“成大事者,應當不拘小節,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人!待你功成名就之時,誰會在意你殺了多少人?天底下什麼樣的美人得不到?切莫吊死在眼前的一棵樹上!”
是夜,熱鬨的皇宮寂靜了下來,與南宮璃住同一屋的樂師和舞師們初入皇宮再怎麼興奮,如今也陷入了沉睡……當然,這也跟南宮璃用了具有催眠效果的熏香有關。
總之,在無人打擾的情況下,南宮璃也開始行動了。
他從懷中取出一張人形紙片,咬破手指將血滴在上麵,這人形紙片立刻就變成了還在睡覺的自己的形象,代替他安穩地躺在被子裡,發出平穩的呼吸聲。
循著夜色,他猶如一道陰影般躥離了屋子,附近巡查的侍衛隻覺有一陣風吹過,目光卻沒有捕捉到任何東西。
南宮璃原是想要在熟悉宮中形式之餘去茜月閣找顧以昭說個清楚,在附近偷聽到太監宮女們說“皇上又宿在茜月閣”後,就變得想要去偷看一二。
結果,還未能接近茜月閣,守在門廊處的慧雲那雙不含任何感情的眼神便望了過來,當中蘊含的威能令他大受震撼,再不敢托大,連忙逃竄。
沒多久,顧以昭開了房門,就見慧雲不似平日那樣念經,而是在看著某個方向。
“法師莫非是在對月思人?”
“非也。”慧雲收回了視線,道,“貧僧見有一位用了隱身術的施主過來,便看了對方一眼。那位施主走得匆忙,一下子就不見蹤影了。”
顧以昭調笑的表情微微一凝。
茜月閣內隻有軒轅邪對著枕頭與被子撕扯的景象,而他則是好好地坐在隔壁書房看書喝茶,若是讓有心之人看到這一幕,那他就在對方手中落了把柄……
幸好有慧雲在門口看守。
雖說這是軒轅邪的惡趣味,想要讓一直陪著顧以昭的俊美僧人破功犯戒,此刻反而是幫顧以昭避免了麻煩。
“在此時用隱身術夜探皇宮之人……”
顧以昭腦袋裡立刻浮現出風清門師父和南宮璃的臉,眸色漸漸深沉。
原劇情中,馮玉書和南宮璃便是趕著高太後壽誕之時入宮做了樂師,隨時潛伏在宮中。
期間馮玉書認真刺探情報,而南宮璃則是時不時借著機會被皇後胡嬌嬌召過去奏樂。
最後,當兩人好不容易走到了刺殺暴君妖後的最後一步時,南宮璃倒戈。
即便馮玉書知道刺殺不一定成功,但是“不一定成功”和“被同伴背刺”是兩碼子事兒。
風清門師父真身上陣的可能性不大,因為這段時間都沒有關注風清門,所以他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找來彆的下手。
不過暫且不必理會其他人,南宮璃值得好好利用一番。
另一邊,被嚇跑的南宮璃並不偶然地踏入到皇後被禁足的鳳棲殿中。
一方麵,他對這位獲得暴君多年獨寵的皇後抱有好奇,想看看她是否真的美豔得傾國傾城;另一方麵,聽他師父說朝臣中或許隱匿著妖物,而這些妖物紛紛與皇後有脫不開的關係,值得探究。
冬夜的月色涼薄,整個世界都沾染上淒清的色調。
一身紅衣,香肩半露的胡嬌嬌側著身子坐在涼亭中,燭光搖曳,金紗浮動,她的身影也如金盞中四溢的酒氣般飄飄搖搖。
——美,美得絕頂尊貴!
躲在暗處的南宮璃不禁有些癡迷。
雖然他沒有見到現在的顧以昭,但記憶中的那個男子若是與眼前這位皇後相比,怕不是被碾壓得渣都不剩。
他的氣味順著風傳遞到胡嬌嬌鼻子裡。
狐妖的嗅覺比人類要強大的多,胡嬌嬌嗅到這絲味道,輕笑一聲,悠悠地開了口:
暗處這位公子,臣妾已經看到你了,無需再藏頭露尾,此間夜色涼薄,臣妾一人飲酒隻覺無趣得很,正缺個人來陪伴呢。
若是風清門師父聽到這話,怕不是要懷疑一番:自己是真的被發現了,亦或是對方在詐自己,實際上隻是覺察到了一些端倪,並沒有發現什麼?
但是南宮璃這個記吃不記打的又犯了被美色迷惑的老毛病,略微糾結一番後,就主動出現在了胡嬌嬌的麵前。
“噢~這位公子甚是俊朗,就是不知為何要半夜三更地往本宮這兒闖,莫不是仰慕本宮已久?”
對於胡嬌嬌而言,隻要是能被她用媚術所惑的,那都稱不上威脅。
隻見南宮璃遲呆滯地望著胡嬌嬌,不斷嘟囔著“好美好美”,已然深深淪陷。
“嗬嗬~”看著麵前男子發癡發傻的模樣,胡嬌嬌嬌笑連連,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哪怕對方是一位不速之客,也依舊順眼了許多。
誘惑那些普通的小太監小宮女小侍衛有個什麼意思?果然還是要讓身懷修為的年輕英傑對自己一見傾心才有趣!
胡嬌嬌美目流轉,慵懶地說:“你此時出現,莫不是新來的樂師或者舞師?瞧這深宮無聊寂寞,所以出來消遣,恰好讓本宮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