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餘依有些想哭。
這很容易便可以看出來。
本就在輕聲安撫著她的老父親,他的聲音放得更加輕柔了,這是這六年來他一點一點為這個孩子學會的。
本來的他經曆了那麼多的事情後,始終無法開懷,就算有什麼事情要去說要去做,要用禮貌的微笑去麵對,他自始至終也隻能給出一個僵硬到極點的、可以嚇跑那些孩子的笑容。
玉小剛就連自己也知道為什麼。
但是,知道並不意味著能夠解決……
他始終無法釋懷,無法釋懷過去的璀璨泯滅,諸多打擊和嘲諷都對準著他那不能更進一步的廢武魂。
——沒有廢物的武魂,隻有廢物的人。
這句話曾被玉小剛誌得意滿地寫入理論書中,奉為圭臬。
畢竟那是他尋到誌同道合友人不久,尚且年輕氣盛之時,發出的不畏天地、不畏人言,隻求事在人為,人定勝天的言論。
但接連的打擊和至親至愛之人的諷刺,讓他,玉小剛不得不接受自己是個廢物的事實。
他,從此以後,便被自己的理論束縛。
沒有廢物的武魂,隻有廢物的人。
那麼他便是他自己口中的廢物。
玉小剛消沉了幾日,也接受了這個事實,而一旦接受這個事實——
他的胸口就像破了一個大口,空落落的讓他尋不著落點。
玉小剛知道,他所有的活力,所有的生機都從胸口的破洞開始流逝。
他不願讓曾經誌同道合的友人難過,便獨自一人離開了那裡,來到天鬥偏遠的城鎮,沒有隱姓埋名卻也和那種情況相差無幾。
他清楚,他是來這裡等死的。
所以他沒有試圖尋找工作,反而吃著用著以前的積蓄,渾渾噩噩的度過了幾年。
或許……玉小剛想,他或許還抱有什麼幻想。
幻想一個可以實現他理論的徒弟出現在他麵前,他可以借此向那些瞧不起他的至親至愛之人反駁,向世人宣告,向他自己訴說——
他玉小剛絕不是一個廢物!
但是等了許久,玉小剛的熱血涼了又熱,熱了又被時間吹涼。
他沒有等到奇跡。
可在那日從鄉野裡回諾丁城的途中,他聽見了……
稚嫩的聲音,那是他喪失的生機和活力嗎?
玉小剛那時候被聲音勾起了衝動,錯開了踏上回諾丁城的岔路,朝著竹籃的位置而去。
然後……
便是他和玉餘依的相遇。
他撿到了這個棄嬰,這個怕不是因為灰色頭發和瞳孔被視為不幸而被拋棄的孩子。
依依被世界拋棄,稚嫩的她需要一個父親領著她去看去理解這樣一個危機四伏的世界,她需要他,需要的不是廢物玉小剛,需要的也是廢物玉小剛。
他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靜靜看著竹籃裡孩子的表情“罷了,也是個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