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勝負欲突然被點燃了,貝靜純反手覆上紀鳴舟的手背。轉頭看他,借助墊腳的高度,兩人鼻尖對鼻尖,近在咫尺。
互視彼此,比親吻更曖昧。
鎂光燈一閃,抓拍到心滿意足的瞬間,小聶師傅大笑稱好,非常滿意兩人的臨場發揮。
等二人換回便裝,照片也衝洗好了。攝影師太喜歡最後二人對視的那張,洗了兩張小尺寸送給新人放入銀包隨身攜帶。
貝靜純端詳著柞木相框裡的自己和紀鳴舟,結婚的實感化為具象,更深刻了。
“阿舟,記得BB周歲照也要再回來拍哦。”小聶師傅拍拍他肩膀。
紀鳴舟答應著出去了。
“你們認識?”
“我阿爺和嫲嫲的結婚照就是小聶師傅的父親拍攝的。”
貝靜純回憶起櫥窗中那張才子佳人的舊相,明白當時那種陌生的熟悉感從何而來了。
“阿爺和嫲嫲感情篤深,求婚她時便承諾今生隻娶一妻。我父母也伉儷情深,舉案齊眉。”
過去幾乎每個富豪都合法納妾,1972年港城頒布《婚姻改革條例》,才廢止《大清律例》,結束了一夫多妻製。連貝秉亮也曾經鬨出過桃色緋聞,能在萬花叢中堅守品質,靠的是什麼信念呢?
“這個答案,我嫲嫲知道,”紀鳴舟賣了個關子,“以後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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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驅車趕赴下一個行程:紀鳴舟帶貝靜純去了一處療養院看望紀霑。
名為療養院,環境布置更像是辦公的官邸。
兩人抵達時,已近黃昏,紀霑正在例行早午晚的針劑治療。
一抹夕陽的光,從窗欞淡淡透過來,猶如凝固的歲月。貝靜純才想起來,把兜裡裝有小照片的紙袋放進背包內層,紀鳴舟問:“你不打算放進銀包裡?”
這句話終於有點像財大氣粗的紀少爺了。
普通人平時哪有那麼多現金鈔紙,貝靜純慣用的是一個貓頭造型的零錢袋。
紀鳴舟一把拿過她的照片袋,“那我先替你保管。”
“啊喂!紀......”貝靜純聽到什麼,不自覺噤聲抿唇。
“沒有反對潛規則的權力機關,就不可能成為法治國。我支持廉政公署的主動出擊,不僅是為了法律信仰......”
“明白,我立刻去辦。”
黑檀木古董手杖率先出現在貝靜純的視線裡。隨後是剛才說話的人,紀鳴舟的祖父,紀霑。
紀霑的名字,貝靜純早在學生時代已是如雷貫耳。太平紳士、爵級司令勳章獲得者,曾任港城貿易署署長、總貿易談判代表,業界耆宿,成績卓著。
一位睿智寬厚的老者含笑入內,許是為了見客,即使身上連接著醫療儀器,依舊衣著考究,一副威嚴相,也不需要他人攙扶。秘書靜靜跟在他身後,推著一台移動機器。
比起報紙上見過的模樣,紀霑已經雪白了頭發,但覆在骨骼之上的皮相仍有著年輕時候的輪廓,氣質斐然。貝靜純好像提前見到紀鳴舟老了以後的模樣。
紀霑走得不快,步子很穩,來到主位坐下,手杖立在一旁。近看,杖柄雕飾是一隻純銀鸚鵡,羽毛靈動細膩,栩栩如生。
他慈愛地看著貝靜純,嘴角抿出來的笑,從眼底漾到了眉梢。
紀鳴舟親昵地握住貝靜純的手,向紀霑介紹:“爺爺,這是我的未婚妻,貝靜純。”
未婚妻——貝靜純的人生裡第一次聽到自己還有這樣的身份。“Sir,很高興見到您,我是貝靜純。”獲頒爵位的榮譽勳賢,被尊稱為“Sir”。
“好孩子,這裡noSir,跟舟仔一樣叫我爺爺。”
“爺爺。”
“欸!”紀霑朗聲笑。
紀鳴舟緊盯老人身後體征檢測儀的數值變化,“唔好激動啦,不然等下有禮物都不敢拿出來給你。”
說著話,已經把新出爐的相框呈給紀霑。
紀霑讓秘書給他換了一副眼鏡,細細觀看,連聲稱好。
紀鳴舟碰碰貝靜純手肘,低聲道,“阿爺去年升級成鋼鐵俠,心臟植入了一個脈衝發生器。”
貝靜純知道鋼鐵俠,《懸疑故事》漫畫裡的經典英雄角色之一,弧光反應堆成為他的第二心臟。
紀鳴舟目光微閃動了下,又找到了兩人新的共同點。
紀霑自然樂得見兩人眉眼互動:“雖然以前說過,但今次還是要親自跟阿貝講一次:流水彆墅是我和舟仔嫲嫲送給你們的新婚禮物。”
流水彆墅?
貝靜純心中有驚濤駭浪,瞪圓雙眼看向紀鳴舟。
“我已經帶她去看過了,伊莎貝拉非常喜歡。”紀鳴舟輕頷首,從唇角溢出笑來,在紀霑麵前,他保持背脊直挺,是一名穩重冷靜的消防戰士。
紀霑輕頷首,“環境幽靜,離主宅很近,婚後你們夫妻也有獨立的私人空間。”
當年他與太太去美國旅行,回來後太太對賓夕法尼亞的流水彆墅讚不絕口。於是紀霑聘請建築師,專門為她設計了一棟新的流水彆墅。
“聽說你建築史在讀,第一次見麵,爺爺也有禮物送你。”
貝靜純雙手接過,是一支鋼筆,筆身上印著:MontBlanc。
另有一行極小的刻字:【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舟仔嫲嫲送給我的生日禮物,陪了我30年,現在送給你。同量天地寬,共度歲月長。”
提起亡去的愛人,紀霑眸光閃了閃,裡麵藏有一種久經淬煉後的從容堅定,他說:“熱烈而真摯地活著,乃人生最大意義。阿貝,舟仔,願你們永結同心,不負此生。我不會看錯人的